菡玉累得昏昏欲睡,却又不舍得这样睡过去。她窝在他怀里动了动,觉得后背有些痒,转过去一看,身下是茂密的青草,草叶儿扎得肌肤微微发痒。
“方才垫着的东西呢?”
杨昭回过头,噗嗤一笑。
菡玉抬起身才发现那块披风还在树下原地,只不过……离他们俩足有丈余远了。
她红着脸嗫嚅道:“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下真成了幕天席地的野鸳鸯了。
她想起身,被他抱住不放,嗔道:“放开我,草地上扎,这样怎么回去?”
杨昭笑道:“怎么来就怎么回去喽。”双臂将她抱紧,猛地翻身几下翻滚,一直滚回树下原地。
菡玉猝然不防,只得也抱紧了他,停下来还心口砰砰直跳,嗔怪道:“胡闹!”
杨昭促狭道:“我以为经过刚才,你对‘胡闹’二字的认识应当提高了不少才是,这样也算?”
菡玉知道说不过他,把发烫的面颊埋在他胸口。
怎么来怎么回去,但是刚刚……好像不是这么滚过去的吧?
杨昭把一旁地上的外袍扯过来盖住两人,让她枕在自己肩头:“明日还要赶路,你先睡一会儿,嗯?”
“我睡不着。相爷,”菡玉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有句话我知道你定然不爱听,但我还是要说。明天……”
他出言打断:“我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尤其是现在。你别担心,明日我绕道不走那马嵬驿就是。”
菡玉皱眉摇头:“原先我以为事情只是巧合,避开一点就能避开全部。可是听了你那日的话,我就怕……是避不开的。就算避开了马嵬驿,这一路上还有多少驿站、多少变数……”
“等到了成都,就都好了。”他拍着她手臂安抚,“我自有安排,不会坐以待毙,你别替我担忧。或许过了明日……就尘埃落定了。”
“明日?”她抬起头来,“相爷有什么打算?”
杨昭笑了笑:“明日是我四十周岁的生辰,打算好好过一过。”
“相爷!”
“我说真的。玉儿,你准备怎么替我庆生?”他仰望天上明月,“不知子时过了没有,若是已过,那现下就是六月十四了。你送我的这份生辰大礼,我十分满意。”
菡玉无奈地瞪着他。
他止住笑:“玉儿,其实我本来不应该叫杨昭的。”
菡玉道:“我知道,你并非贵妃亲兄,本不姓杨。”杨昭之母是改嫁到的杨家,他那时尚年幼,便改了杨姓。
“我是说,我本不应叫这日召昭。”他慢慢回忆起来,“娘亲要生我的时候,正逢旭日东升,她说这孩子生在朝阳初升之时,就取名叫‘朝’好了。谁知生了一半竟半途难产,又折腾了娘亲半日,一直到正午才出生,日正天中一分不差。于是就将‘朝’改成了如今这个‘昭’。”
菡玉问:“你的名字是母亲起的?父亲呢?”
他转过来看着她道:“我是遗腹子,出生之前便没有父亲了。”
“啊……”她微微一惊,不知该如何应答。
杨昭无谓地一笑,略过这个话题:“玉儿,如果唤作是你,你会替我起哪个名字?朝阳之朝,还是昭明之昭?”
菡玉倚着他的肩回道:“叫什么都好,只要是你。”
他又问:“那将来咱们的孩子,你想叫他什么名?”
菡玉略有些黯然:“我这身子不能孕育,至少还得再过五年……况且生男生女还不一定,现在哪能定叫什么名字。”
“生男生女倒是好办。”他转身从树下扯了一根草茎,“这个叫‘女儿草’,可以测算将来生男还是生女。”
菡玉接过来一看,不过是最寻常的野草抽的薹,断面呈方形,随处可见。“这种草我见多了,却不知道它叫女儿草。它怎么能测算儿孙是男是女?”
“这样,”他把顶上花叶摘去,只留中间一段,“你我各执一端,将它撕开,如果撕到中间是连着的,将来就会生个男孩儿;如果中间断开了,那就是个女孩儿。”
菡玉失笑道:“两个人随便一撕,要撕到正好一样才能不连,要测出生女岂不是比生男难得多。这定是乡民都想生男孩儿,才故意弄出这不对等的卜算之法,讨个吉利。”
他那厢已经撕了一半,见她不动,催促道:“就玩一下又何妨!”
菡玉便随手一撕,竟然正好与他相合,草茎分作两爿。
她一手举一半,笑道:“看来咱们会有一个女儿。”
杨昭也笑道:“女儿好啊,像你。”
菡玉道:“难道生个男孩儿像相爷不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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