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这边安庆宗暗渡陈仓悄悄准备,范阳那头安禄山也是蠢蠢欲动,渐露端倪。
天宝十四载夏,安禄山遣副将何千年入朝奏事,以胡人作战勇猛、以胡治胡为由,请求以蕃人将领三十二人取代汉人将领。叛唐之心,昭然若揭。
以胡治胡是皇帝自己提出的政策,因此仍然不疑,命中书省立下敕书,并发给何千年委任状,带回范阳加以任命。
连韦见素都觉得陛下这是在玩火,请杨昭与他一同劝说进谏,不能让安禄山如此一味坐大。杨昭没有立即答应,过了几日才连同韦见素上奏,请求召安禄山入京为相,将其所辖范阳、平卢、河东分别由节度副使贾循、吕知诲、杨光翙分领,则可分解其势化险为夷。
皇帝虽然当时同意了,但是这四道任命的制书却留而不发,先派内侍辅璆琳以赏赐珍果为名前往范阳,暗中查探。
辅璆琳回京后盛赞安禄山忠心不二,更感念陛下待他的圣恩,对现状非常满意,不可能有反心。皇帝便对左右相说安禄山并无异志,东北奚和契丹还需要他镇抚,征他入朝为相之事就先算了吧。
菡玉听说这主意是杨昭出的还觉得有些诧异。去岁皇帝有意加安禄山为相,如果不是他为了自己权势一力阻止,早些把安禄山征召入京,就没有后来这么多麻烦了。如今他居然主动献策征安禄山入朝,是终于感觉到安禄山无法掌控了么?
如今普天之下能镇住安禄山的,也唯有陛下一人了。
菡玉归剑入鞘,拿了夜间搜捕所需的令牌走出府衙偏门。
门外已集结了百来名衙役,韦谔看她佩了剑,迎上来问:“少尹也要亲自前往吗?捉贼这种事交给我们这些武人就好。”
菡玉正色道:“这是我上任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等大案,还是亲力亲为、小心谨慎为好。京城以往都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自关中大饥以来已出了好几起大案,轻则洗劫财物,重则伤人性命。这次的贼人武艺高强来去无踪,闹得人心惶惶。今夜务必要抓住这伙飞贼,以安人心。”
韦谔应了一声,心里却道:这哪是小心谨慎,根本就是小题大做。听报案的富户说,飞贼一向独来独往,或许就只有一个人,也就偷了几件首饰,不过是普通的梁上君子,菡玉竟带了百名衙役专去候着抓那小贼,也未免太把这案子当回事了吧?
京城夜里实行宵禁,街道上空无一人,一片漆黑。这一百多人走在静悄悄的大街上,脚步声格外响亮。一行人到了报案的亲仁坊富户宅第,将豪门大院团团围住,等候飞贼落网。
韦谔抓了抓脑袋。一百名衙役这么围着,哪个贼还敢来光顾啊?菡玉果然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文官,竟然用这种方法抓贼。韦谔一早就劝过她,无奈她态度坚决得很,非得这么办,做下属的也只能从命。
他抬头望了望这家富户的宅院。亭台楼阁绿树掩映,看得出是富裕的人家,只不过被旁边邻居家的一比,就显得有些寒酸了。
“我要是那飞贼,肯定偷旁边这家,多气派!一看就知道这两家根本天差地别呀。”等得太久,一旁衙役闲着无趣,开始小声闲聊起来。
另一人道:“那家?那可是陛下赐给东平郡王的宅邸,也敢去偷?当然是小门小户的容易得手。要说气派,长安城里就数大明宫最气派,你敢去偷不?”
先前那人道:“原来是东平郡王府,怪不得如此富丽堂皇。照这么看来,这飞贼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只敢小偷小摸而已。”
韦谔回过头去,斥道:“别作声,忘了我们是在抓飞贼吗?”
那两人马马虎虎地应了一声,不再说话。吉少尹不辞辛劳治灾有功,平日处事也公正无私,为人又和善,衙门里兄弟们都十分敬爱。但是少尹今日之举,大家都不得不承认,好像是有那么一点……蠢蠢的。
韦谔也觉得这么白等实在无稽,悄悄往前走了几步到菡玉身边,小声道:“菡玉,咱们这样兴师动众,飞贼还会来么?”
菡玉抬头盯着围墙,忽然一指墙头露出的树梢:“来了!”
韦谔立即按住刀柄,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树冠黑黢黢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什么来了?是飞贼么?”
菡玉手一挥,指向邻近的东平郡王府院墙内:“跳到那边去了,快追!”
韦谔朝她所指之处看了半天,只看到树梢微动,哪里有人影。他还想仔细看,菡玉已经带着人往东平郡王府大门而去了,他只得也立刻跟上。
众人听她这么一喊,纷纷亮出兵器跟着她跑。不一会儿百来人都聚集到郡王府门口。
菡玉指挥道:“飞贼躲入郡王府内了,把郡王府围住,各个出口严加把守,任何人不准出入,以免危及郡王家属!”
韦谔微感疑惑。飞贼都是飞檐走壁,光把守出口有什么用?他悄声问身边的大汉:“张三哥,你眼力好,刚才看到飞贼往哪里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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