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殊的眼神就如同在看什么不堪入目的肮脏之物,身旁一群东宫卫杀气腾腾。
管事的面色渐渐苍白。他便是不认得人,也认得东宫卫的服饰,再听一句“上景宫”,眼前这人的身份不用猜便能知道。
但他转念一想,楚溪侯的仰仗不过就是圣上一点偏爱,可要比偏爱,又哪可能比得过圣上的亲儿子宁王?虽然身边东宫卫看着凶,可那是太子的人。太子现在还背着个憋屈至极的“嫁人”名声,手底下的人怎么可能真听楚溪侯的。
想到此处,管事心定下来,扶着腰爬起身,呲牙咧嘴地对白殊放狠话:“楚溪侯,某劝你莫要来管宁王府的事!否则,只要宁王在圣上面前提一句,你可别想有什么好日子过!”
说完,他目光又扫过一众东宫卫:“还有你们,这么听太子‘夫君’的话,又把太子置于何地!”
听到管事特意强调的“夫君”二字,东宫卫们顿时目光更加凶狠。
管事被瞪得忍不住退后两句,却还嘴硬道:“某、某说的可是实话……”
白殊冷笑:“你这张嘴既然不会说话,不如就别要了。”
他话音刚落,孟大便跨步上前,出手如电,抓住管事的衣襟将人扯到近前,扬手就扇了六个响亮的耳光。直打得管事双颊高肿,口唇冒血,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孟大将人向着后方陆续爬起来的家丁一扔,沉声道:“谁还要上来找打?”
随着他的话,护在白殊身旁的东宫卫中走出十人,个个都目光森然地打量众家丁,仿佛在挑选下手对象。
这些家丁平日都是欺软怕硬,此时看得胆寒,扶着管事的两人已经在小声劝他“好汉不吃眼前亏啊管事”“回去禀报宁王吧”。
白殊目光移向围观众人,侧头和知雨说了几句话。
知雨越过宁王府那些人走到前方,对越来越多的围观百姓做个团揖,亮开嗓子道:“楚溪侯方才说,若是宁王再要强纳哪家女郎,凡有胆量反抗者,皆可到上景宫寻他庇佑,必不会让人被宁王糟蹋!”
围观众人的议论声顿时变大,后头还传出几声叫好。
被扶着的管事口不能言,只得伸手颤巍巍地指向白殊,却又被孟大一掌拍掉。其余东宫卫也再次逼上前。
管事见东宫卫竟真的要护白殊到底,只好口齿不清地吩咐人:“回、回去再说……拿上东西!”
家丁们心惊胆战地蹭过去,发现东宫卫没有动手,便飞快地弯身将那些礼盒抱回来,再有两人架着管事,冲开观围人群跑走。
自然又引得人群发出一阵哄笑。
这时,邱家一众人也走出门来,齐齐向白殊等人长揖道谢。
白殊伸手托住年纪最长的邱大师,温声道:“路见不平事,我既能帮一帮,自不会坐视不管。”
现今当家的邱师傅遣几个儿子去疏散人,又忙请白殊入屋上座,原先躲屋里的女眷们也过来见礼。
邱玉娘给白殊送上杯糖水,随即对他跪下,用力磕个头:“多谢楚溪侯救命之恩!”
白殊不好去扶个小姑娘,只得道:“邱小娘子快起来,真不必如此。”
说完,他再看向邱大师和邱师傅:“不过,就怕宁王还不死心。不知两位心中可有章程?”
父子两人对视一眼,都叹了口气。
邱师傅苦笑道:“谢楚溪侯关心。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宁王再如何,也不至于硬来抢人。如今他在给各方掌柜施压,让人不敢找我家雕玉,试图逼小女就范。不过家里这些年也攒下些薄产,目前尚能支撑。”
说话期间,他的几个儿子走进来,纷纷护在妹妹身边。
此时最年轻的那个忍不住开口:“咱们家也有点田在放租,大不了收回来自己种,总饿不死。我还就不信,他宁王能永远这样一手遮天!等到太子上了位……”
邱师傅忙喝止小儿子:“住口!那也是你能随便议论的?!”
说完,他又不安地去看白殊和孟大的脸色。虽说刚才那话是盼着太子好,但朝中的事水深,他们小老百姓可不敢掺和。
白殊只当没看出来,手下抚猫的频率没有丝毫改变,只顺着先前的话题道:“我表兄做玉石生意,长年需要好雕工。邱大师若是不嫌弃他家根底浅,我可帮着牵个线。”
随后他便提了下刘家新开的那家玉器铺的名字。
邱家人眼中顿时闪过惊喜。就他们眼前这情况,哪还有什么好挑的?何况他们如今已经把宁王得罪死了,这京中能扛得住宁王,又愿意帮着他们小老百姓的人,可真找不出来。不管楚溪侯这条船有多不稳当,他们现下也只能先上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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