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荣国公府,荣庆堂内。
贾母端坐在高台软榻之上,浑浊的目光看这手中的书信,苍老的面容上现着一抹不自然之色,声音莫名道:“贤婿无碍便好。”
贾琏自扬州而回,言明林如海无碍,所谓的“暴病”不过是端王殿下与林如海两人之间的计谋,原是半信半疑,亦或者说是不愿意相信,但眼下不信也不行。
王夫人慈眉善目,然而心中却有一股子失落,有些忍不住的埋怨道:“如此大的事情,也不知提前支会一声,徒劳咱们担心。”
凤姐儿玉容如常,但几近捶胸顿足,除却能用林家的家业缓解府内的财政拮据之外,更为重要的便是她们大房一点好处都没捞着。
真是白忙活一场。
不过凤姐儿素来八面玲珑,可不会傻到表露出自己的心思,眼见随着王夫人的话音落下,堂内气氛怪异,凤姐儿狭长的凤眸微微一转,笑盈盈的说道:“我虽然不知道劳什子的情况,不过听二爷说是殿下和姑丈在谋划着什么,他们都是人中龙凤,做的事情肯定是有道理,咱们这些妇道人家不添乱便是好事。”
贾母抬眸看了一眼凤姐儿,颔首道:“你这话说得在理。”
对于凤姐儿的德性,贾母还是极为了解的,说得是好听,但实际上她自己也做不到,但却不妨碍顺耳。
沉吟一声,贾母问道:“琏哥儿,信上也没写清缘由,你人在扬州,可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无大碍?”
贾琏面容一怔,有些悻悻然的说道:“听说是盐商贩卖私盐的事情,抄了好几家了,小子虽然不大清楚,不过听说抄的财物不计其数,起码有千万计。”
他就是个工具人,林如海与陈淼怎么会将公事主动说与他听,而贾琏自己也不在意这些,顾着潇洒放松,自己也没有打听。
不过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贾琏还是听说了那么一两句,尤其是知道抄了那么多财物,心下也是一惊。
听见抄了那么多财物,众人皆是讶然,尤其是凤姐儿,那双狭长的凤眸闪烁着贪婪之色,心中又不觉可惜。
财物再多又如何,又不是她的。
贾母愣神片刻,旋即回过味来,盐商本就富庶,能有千万计的财物也不足为奇,沉吟几许,复问道:“殿下可还有言语。”
贾琏禀道:“殿下让小子给大姐姐带了封书信,先前小子已经交给大姐姐去了。”
按理来说,贾琏本该是先来荣国公府禀报的,只是贾琏心下便有几许腻歪,就先去了端王府,而后才来禀报贾母。
贾母闻言倒不在意这些,心下不禁欣慰,贾家虽然元气大伤,但有陈淼以及林如海这个好女婿在,足以维持门楣,那些虚得东西又何必在意。
问清楚了缘由,贾母也不在计较,转而便让贾琏下去歇息。
端王府,会芳馆。
元春玉颜明媚,如梨蕊一般的脸颊上浮上两抹浅浅的梨涡,眉眼间喜色流溢,显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之所以如此,自然是元春接到了陈淼让贾琏寄来的书信,信中也没有说什么甜言蜜语,无非就是一些简单的关心之语。
新婚不久夫妻便分离,又长时间不来信,饶是元春贤良,也难免心中吃味,这简简单单的家信,就足已让元春芳心欢愉。
抬眸看了一眼那垂着螓首不语的宝钗,元春美眸闪了闪,转而将书信递上前道:“宝妹妹,殿下说了,让咱们姐妹齐心协力看管好王府。”
对于宝钗,元春心知其是个温良恭俭的女儿,与她性情颇为相似,准确来说,应该是她们与大乾普遍的女儿类似,自家的男人便是她们的天地。
同为女人,元春大抵是能明白宝钗的心思,别瞧她似是平井无波,实际上心湖已然是波涛汹涌。
宝钗接过书信,见信上果真提及了自己,芳心不由的一暖,丰润的玉颜展露出一抹笑意,柔声道:“小妹自是听姐姐的安排。”
虽然宝钗无名无分,不过是王府的女官而已,但宝钗与元春本就是表亲,且明眼人都清楚她是陈淼的人,故而元春与宝钗之间以姐妹相称。
想当初,元春不也就是女官上位。
堂下,迎春、探春、惜春以及宝玉围坐在桌案前。
两府本就是通家之谊,故而她们姊妹间倒是经常来王府串门,而湘云终究是史家人,在陈淼离京不久后便返回了史家。
探春凝眸看着宝钗手中的书信,英挺的修眉下,那双明亮的眸子熠熠,桌案下的素手轻轻摩挲着腰间佩戴的荷囊,心绪纷杂。
元春与宝钗说完话,眸光环顾一圈,见宝玉神色恹恹,心下微微一动,问道:“宝玉,瞧着你不大高兴,这是怎么了。”
宝玉面容一怔,有些心虚的摇头道:“阿姐,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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