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立衡想到儿子走了之后,家里的活没人干,便下意识想反对,可瞧着面沉如水的齐一鸣,他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典型的欺善怕恶的主。
何勤去收拾了自己换洗的衣物,顺便把亲娘遗留下来的两口大木箱也搬走。
何立衡试着好言相劝,“怎么说那也是你娘用过的东西,大过年的,你搬去你姐家,不吉利,亲家母也不乐意。”
最主要是,何苗这死丫头方才提到殷氏的遗书,许是在这两个箱子里头,他若能毁掉,便是最好不过了。
何勤已看穿他的嘴脸,抿了唇一言不发,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
何苗却诡异一笑,“何立衡,你有空担忧自己,你倒不如想想你眼下的处境吧。”
何立衡不以为意,“我什么处境?”顶多是被跟前这对顶心顶肺的孽畜嫌恶而已,这对于他来讲,又没损失到什么。
何苗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难道奶奶从未与你提及过,何家的地儿早就卖给外婆,外婆又过给娘亲了吗?眼下弟弟继承了娘亲的遗产,这些田地便是他的了,他会把地要回去,你和梁氏再也半点进账,生活都难以为继咯。”
何老太太当初瞒着何立衡定下婚事,想必这卖地之事也没同他提及。
事实的确如此。
何老太太觉得,出嫁从夫,殷氏的整个人都是儿子的,她的钱,自然也是儿子的,日后还会代代相传,不说也无所谓,说了反而扰乱儿子读书的心,是以她从未提及。
只是,她没料到殷氏会走在她前头。
在殷氏离世后,她曾将她的房间翻了个底儿朝天,硬是没找着地契。
便自欺欺人地说服自己,谁都知那些田地都是何家的,哪怕没地契在手,人们也不会想到去质疑。大不了,到时声称地契遗失,去官府补回来便是了。
如此想着,便没往心里去。
不久后,她病倒了。熬了一年多离世,到死都忘了同儿子说此事。
是以此刻,何立衡是震惊万分的。
“你说什么!”
他不敢置信地瞪着何苗,仿若她说的天方夜谭,“简直是荒谬!我何家的田地世代相传,何时成为了殷氏的私产?”
“你读书读坏脑子了。”何苗一脸怜悯地看着他,“难道你不知,何家早就没落了,家里早就揭不开锅了?老太太为了给老爷子治病,把田地出售,是我外婆买下来了。此事村里的老人族老应该都知,你不信便去问问呗。再不然,去衙门问问,官府都有备案的。”
何立衡身形一个踉跄,倒退了好几步。
这个消息对他而言,是个重大打击。
比看着何清婉被烧还要难受百倍。
毕竟,田地是他下半生是否能安身立命的根本。若是没有了,他再也不能过闲适日子,便变得一无所有了。
他额头有冷汗溢出。
何苗缓缓勾唇。
之所以同他说这么多,就是想看他面色惨白,无助而茫然的样子。
解气。
爽。
“好了,该说的话已经说了,我们要走了,何立衡,你记得通知那些佃户一声。若你不说也没事,等在开春后,弟弟会去找他们的。”
何立衡双唇微微哆嗦,“你休想。你娘是我何家的人,她过世后,她的遗产,理应有我继承。这田地,自然也还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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