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千里之外的宿夜城,红色巨兽悬停在万丈高空之上。
黄龙起先看那吕纯阳屹立不动,恍恍惚惚,而夏泽又坐下盘腿调息,抱着侥幸的心理,便想着运起遁术神通逃之夭夭。
毫不意外,胸膛处又挨了一道飞剑,哀嚎了半刻钟过后,终于老实了,趴在地上装死。
近七年的布局,本以为接下了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怎么平白无故冒出了个什么吕纯阳,看来这大齐的太子,心黑的跟墨水似的。他暗暗发誓,若是熬过这一劫,日后一定要好好跟他算这笔账。
怎料那个心神远游千里的吕纯阳,重新开口后的第一句话,差点没把黄龙当场吓死。
他转头对少年笑道:“大齐皇室全让我给砍了,之后这一路,绝不会有人再来找你麻烦了。说来有些惭愧,那个大齐皇帝可真是巧舌如簧,讲了些弯弯道道的道理,就把我绕进去了,我是个半路出家的读书人,学问早就扔进狗肚子里去了,心境便有一丝驳杂,这个时候最忌讳出剑,因此没把他们砍死,就砍了个半死,你不会怪我吧?”
夏泽怔怔看着他,片刻后,摇头道:“自然不会,谢过吕祖。”
吕纯阳取出酒葫芦,大口饮酒,听到这话,不由得喜出望外:“你认得我?”
夏泽连连点头,满脸真诚道:“小时候我爹和人骂架的时候说过的,狗咬吕”
吕纯阳伸出手示意夏泽不要说下去了,再说下去,他可就忍不住动手打人了。
夏泽满脸尴尬,手指顶着手指在打架。
吕纯阳满脸羞愤,在吞天宽大的脊背上来回踱步,他娘的,明明老子这剑术出神入化,登峰造极,长的又是一副天上仙人模样,九州各处走一遭,哪个小娘子见了我,不得春心荡漾。可偏偏世人提到他吕祖,就是被狗咬,真他娘的窝火。
想来,也怪他早年太过放荡不羁,日日贪欢,让那些落魄的读书人,愤懑之余,杜撰了一些东拼西凑的香艳小说。奈何他现在成了天上仙人,修为高的吓人,自然也就不能跟那些凡夫俗子一般见识。
可这也不代表他吕纯阳就是好脾气啊,他四处张望,看到趴在地上装死的黄龙,像是终于找到了怒气的突破口,勃然大怒道:“老鬼,你笑什么?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黄龙虎躯一震,再也不敢装死,猛然抬头道:“剑仙错怪我了,老夫早先晕过去了,可是什么都没听到啊。”
飞剑绽放出雷光,将黄龙劈得哇哇乱叫。
夏泽默默的捂着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须臾后,一阵宛如洪钟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贪欢小儿,怎么这般的理不饶人,是不要贫僧真身出窍,在于你斗上一斗?”
夏泽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满头白发的黄色僧袍和尚,飘飘然悬浮在黄龙头顶,相貌竟和黄龙一模一样。
夏泽惊出一身冷汗,一只手悄无声息的伸进袖袍,紧紧握住那把才刚刚露出剑柄的离火剑。
大战一触即发之际,吕纯阳虽然起初也有些许惊讶,不过很快便恢复平静,下按手掌示意夏泽放宽心,然后端起一副痞子嘴脸讥讽道:“呦,这不是那个什么臭和尚么?怎么,张口闭口就是脏话呢,出家之人,不得修一修闭口禅啊?嘴上不积德?能够成佛?没理还要横三分,得理为何要饶人?”
黄袍僧人笑骂道:“满嘴胡咧咧,没个正形,这底下城池之人,自有种种因果,生老病死当是天命所归,由得你多管闲事?”
夏泽怒发冲冠,猛地站起身,却不曾想吕纯阳再度把他按了回去,嘴里说着,知道了知道了,砍他两剑是吧,我来我来。
被一把按回原地,夏泽一身怒意也被一同生生憋了回去,坐在地上生着闷气。
吕纯阳转过身,双手插腰,金鳞飞剑悬停在他的左肩之上,剑尖有一道丝线,不知何时便连向了黄龙心窍。
“因果?”吕纯阳翻了个白眼,他用指尖盯着飞剑剑尖,冰冷的剑刃映照着他满是嘲弄的神色,然后手指一挑,飞剑回旋而出,他一手指向黄袍僧人,口气里仿佛疯狂压制着暴虐和愤恨,“光是你们佛门有因果一说?我们道家没有?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是不是因果?天道承负、因果报应,是不是因果?””
黄袍老僧眉头紧锁,脸色逐渐有些阴沉。
夏泽转头看向四周,竟有阴郁的黑色雷云,不断向着这里汇聚而来。
吕纯阳骂的起兴,摇着折扇冷笑道:“张口因果,闭口因果,这底下的百姓,谁日行一善,谁恶贯满盈,谁饱读诗书,谁辛勤劳作,你黄龙禅师懂吗?就好似只要套上了因果这个说辞,这场浩劫就变得理所应当一般,我看你像因果,要不你接我一剑?”
黄龙禅师叹息一声,双手合十:“若非我的化身被你挟持,贫僧也不会冒着折损寿元的后果真神出窍,现在看来,若是与吕祖论道,恐怕一时半会,谁也不能说服谁,这一仗在所难免。之事贫僧有些好奇,斩断一王朝天子命数,本就背了滔天因果,吕祖执意出剑,尚有余力?有能否承担这个后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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