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转身往旁边走了两步,到花坛边。
温蔷没说什么,拉开了单元大门。
是母亲来开的门。她看到女儿回来,自然是欣喜的,急忙让她去沙发坐下,又端来了一盘橘子。
温蔷注意到,她垂下的鬓边发丝间露出纵深的眼角皱纹,神色显得比上次回家时见到的疲惫多了。
“妈,你们最近怎么样?”她问道。
温母手里剥着一个橘子,叹了口气:“你爸他上次不是竞标成功一个项目么?没高兴两天呢又开始发愁。现在房地产不景气,那块地位置又偏面积又小,开发也不好开发。现在跟几个开发商谈都没谈下来,完全是亏着的”
“那爸爸现在怎么办?”
“只有继续试呗,今晚这不是又出去应酬去了么?是南边来了家新的开发商,刚入驻这个城市,估计从小点儿的地块开始入手,或许机会大些。”温母将剥好的橘子递到她手里。
“还是要提醒爸谨慎点儿,新开发商容易跑路。”
“对,我一直也在提醒他,不见到担保不能签约。”说起来温母停了下,似是想起背负的债务一事,“之前就是识人不明啊。要不是宏盛资本那个谁,我们怎么会到现在这个地步,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孽”
说起这件事,是温家每个人心里的结。
但她们都心照不宣地不在温父面前提起,免得他自责愧疚,因为自己的失误将全家人拉下这泥潭。
温蔷安静地听着,眼睫垂下,阴影覆盖上眸子,不露半点情绪。
像是一根刺狠狠地扎了下去,疼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要如何才能开口说出,其实并不怪父亲。
一小时后,温蔷与母亲道别,关上了门。
她没有乘电梯,就这么一步一步沿着楼梯往下走。
空旷的楼道里,没有任何人影。前面黑黢黢的,只有重重踏上一脚,昏暗的顶灯才会亮起。
耳畔只有她的脚步声,还有穿廊的风声。
到了楼下,她看到了不远处花坛边纪霖深的身影,在黑暗中只余一个浅淡的轮廓。
有一点星火,忽明忽灭。
他在抽烟。
温蔷顿足,她已经很久没看到他抽烟了。
上次是他第一次来找她的时候。
好像,每次都是他郁燥不安的时候,努力用烟雾来强压自己的神经,来掩盖自己的情绪。
袅袅余烟升起,转瞬间便被夜风吹散。
也是这一刻,温蔷发现其实他们并没有和解。或者说,从来都没有。
他没有与她家和解,也没有与自己和解。
所有表面上的风平浪静,都只是心照不宣的避而不谈。
就像是将千疮百孔的根埋在土壤底下,再在上面种上蔷薇花。
每至盛夏,清风徐来,满园蔷薇一院香。
但是她知道,他也知道,这底下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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