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语随意而宠溺。
他们是去了后海。谭伟停了车,带着叶晓棠进了一条胡同,雪还在飘落,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响。
叶晓棠跟在谭伟身边走,错落的灯光,斜织的雪,让人觉得缭乱。
他们去了紫晶球,四合院的回廊,大块的玻璃天花板,紫色的纱幔,葡萄珠般微弱的烛光,白色三角钢琴。
散坐的情侣,英俊不凡的调酒师,轻柔,静谧,而幽暗。
他们找了座坐下,服务生过来,在谭伟身边轻声询问,打着小手电筒让谭伟看酒单,谭伟稍瞟了一眼,合上酒单,娴熟自如地说出几样东西。
他的声音轻,还夹杂着英文,叶晓棠听得似懂非懂,看着服务生躬身而去。
一个白西服的年轻男孩正在弹奏悠扬舒缓的钢琴曲,音符跳动流转,然后悠扬着,停歇,好像倏然入颈的雪精灵。
谭伟舒适地半靠在沙发上,笑,轻问道,“晓棠不常来酒吧吧,这里,喜欢吗?”
光影幽昧,谈话很自然地就是细声细语。叶晓棠笑,说喜欢。
谭伟道,“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适合说说话。晓棠,你今天真漂亮。”
烂俗的场面话,说得让叶晓棠有点面红心跳,幸亏了光影幽暗,应该也看不出。晓棠笑了一下,说“谢谢。”
一时静,也无话。谭伟笑着,唤道,“晓棠。”
叶晓棠“嗯”了一声,恰好服务生过来,把酒放在两个人面前,一杯紫色晶莹的东西放在她的手边,伴着服务生低低的声音,“紫晶之恋。”
“谢谢。”叶晓棠嫣然致谢,谭伟朝服务生微微点了点头。
一个大果盘,四碟干果。谭伟端起杯微抿了一口,用牙签插了块水果吃。叶晓棠轻轻抿了一口,酸甜,清凉,和着酒淡淡的香苦。
谭伟道,“怎么样,好喝吗?挺淡的,能习惯吧。”
叶晓棠道,“还好。”插了块水果来吃,入口知道是块香蕉。
她不是很会饮酒,但也能喝一点,只一杯,不至于醉。
谭伟道,“我不想晶晶将来像林惠。”
突然一下子话入正题,叶晓棠静静地听,不置言语。谭伟道,“我妈总是说,我对晶晶不上心。她是我女儿,我心里怎么能不疼呢?只是不知道怎么疼罢了。”
叶晓棠垂下眼睑浅笑,谭伟道,“都以为是我这做爸爸的狠心,其实我也是没办法,中间隔着我妈,我妈对我那脾气,也能把孩子吓着。”
叶晓棠道,“宁阿姨急脾气,谭先生多让让。”
谭伟笑道,“你以为我不让吗?林惠的事,我知道是我错了,可她是我妈,在孩子面前总对我不依不饶的。”
叶晓棠轻轻抿酒不说话,谭伟道,“有段时间我不敢亲近晶晶,晶晶也怕我。我心里也知道对不起她,可是她总是畏畏诺诺的,我就不能说,我一说,还没怎么着呢,我妈就和我吵。记得有一次,我妈把她护在怀里骂我,我转身就往门外走,晶晶在后面叫我,神色很哀求,她是不想让我走的,可是那样的家我还怎么呆。”
叶晓棠笑,“可是现在,晶晶很喜欢跟您撒娇啊。”
谭伟喝了一口酒笑道,“是你的功劳呗,你刚来那会儿,她跟我不是还胆怯吗?”
叶晓棠道,“父女天性,不是因为谁。不过,您和宁阿姨,有问题还是私下交流比较好,老因为孩子吵,孩子会胆小。”
谭伟低哑地笑道,“晶晶胆子还不小啊,我妈说是做了一辈子老师,其实不会教育孩子,骨子里特传统那种,怕不是就教出小猪倌里的公主,将来随便一个穷小子,说几句甜言蜜语,我们家晶晶还不就飞蛾扑火跟着人家海角天涯去。”
酒吧的氛围就是适合窃窃私语,两个人小声说着,都不约而同笑起来,一起插水果来吃,谭伟道,“你说的对,人的幸福,靠的是童年时所受的教育,怎样认识世界处理事情的教育。我一直都很担心晶晶,她善良,又容易受伤,很怕她,会成为第二个林惠。”
幽暗的光影里,谭伟的眼神和语调,瞬间有些迷离,他淡笑着,又似乎叹息,“万一遇不上懂得珍惜她的人,就会做傻事,而男人,年轻时往往不懂事。”
叶晓棠淡淡苦笑,轻轻呷了一口酒。
谭伟道,“记得那次你教她,一件事做了就做了,不要因为遇见条毒蛇就伤心难过,我们,得快乐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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