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炽如被击中了一般,脚下的步子变得迟缓僵硬。她曾想过许多种与他再见的情景,但绝不是眼下这种。
她才刚做完工作,脸上的残妆已遮不住她苍白憔悴的面容。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走了一整晚,腿早已又酸又软,带着一身的狼狈与疲惫。
她现在十分庆幸她不是一个人,让她不至于在此刻落荒而逃。
她并不愿意让何嘉年发现她的异样,很快收回视线来,强自镇定下来,同他一起往外边儿走。
她虽是没有再抬起头去看程知遇,但却知道他在看她。她如芒刺背,脚步更是僵硬。下意识的挺直了几脊背,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那么狼狈。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极为的煎熬,尽管她的脸上带着笑,轻松自如的同何嘉年说着话。但她的内心早已溃不成军。需要用尽所有的力气克制着,才能控制住自己保持着面上的平静。
何嘉年历来就细心,很快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她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像是在极力的忍耐着什么。
他以为她是冷,关切的问道:“是不是还很冷?”
两人此时已快到门边,付炽目不斜视的走着,脸上露出了一个璀璨的笑容来,说:“还好,没事。”
她的语气十分淡,克制着自己不去看那近在咫尺的人。内心在此刻充满了悲伤,沉甸甸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儿,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儿。
但却并没有能如她所愿,在跨出门时同人聊着天的程知遇突然开了口:“付炽。”
门口此时空荡荡的,她就算是想逃避也无法逃避,只得侧过身去,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讶异来,然后客客气气毕恭毕敬的打招呼:“小舅舅。”
程知遇穿了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的西装,里边儿衬衫的领口已经解开,冷淡而又禁欲。他身材高大,即便如此随意,仍是难以掩盖他与身俱来清贵。他们已经三年多没有见过面了,她的身上早已褪去当初的青涩。而他几乎未有任何变化,身上比以前更多了几分沉稳,以及身居高位的从容。
这三年多的时间里,即便是没有他的任何消息,但他能如此闲散的出现在这儿,付炽就已知道,他早已站了起来。并且已经取得了不菲的成就。这像是意料之中的事儿一般,她甚至完全不觉得惊讶。
程知遇的视线落到她身上披着的何嘉年的西装上,眸色微暗,弹了弹手中的烟灰,淡淡的说:“不介绍一下?”
他虽是让付炽介绍何嘉年,但却并未去看他。视线仍旧落在付炽的身上。她瘦了许多,圆润的下巴变得尖细了起来,一张苍白的面容更添了几分秀丽。以前她曾抱怨穿高跟鞋太累,而现在已如大多数白领一般,穿着得体的职业装和高跟鞋步履如飞一般的行走在繁华的中央商务区。褪去了少女青涩的她已能妥当的控制着自己所有的情绪,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平静得甚至没有任何波澜。
程知遇终于移开了视线。
付炽十分庆幸自己还能保持着从容和冷静,语气平静的简单介绍:“我朋友何嘉年。”稍稍的顿了顿,她接着说:“这位是……程先生,沈回的小舅舅。”
她的语气疏离而又冷漠,仿若他真只是一位寻常的故人一般。
程知遇其实同何嘉年有过一面之缘,但他贵人事多,早已忘记。
眼前的男人面容英俊,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压迫感。何嘉年并不会没眼色的在这样的场合攀亲道故,他上前一步,微微笑着客客气气的打招呼:“程先生。”
程知遇看着他,微微的颔首算是打招呼。他并没有任何与何嘉年交谈的打算,视线重新落到了付炽的身上,掐灭了手中的烟头,淡淡的说:“住哪儿,我送你。”
“谢谢小舅舅,嘉年会送我。您忙,不打扰您了,我们先走一步。”她的语气客气进退得体,说完后便看向了何嘉年,微微笑笑,说:“我们走吧。”
何嘉年应了一声好,也同样客气的同程知遇说了再见,然后两人一同离开。前方的台阶滑,付炽穿着高跟鞋走得有些费力,他十分绅士的伸手虚揽着她,以防她突然跌倒。
付炽苍白的面容上挤出了一个笑容来,低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程知遇的视线落在两人亲密的背影来,他重新拿出了一支烟来点燃,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直至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停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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