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头看向桌边的身影,尚且带着睡意的眼眸中尽是茫然,虽然外伤痊愈了,但是失去了太多鲜血还是让她脑袋昏昏沉沉的,连反应都比平时慢三分。
“艾维斯?”
“嗯。”艾维斯俯下身子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嗯,体温回暖了一些,女孩刚被救回来时肤色惨白,像极了教堂里盖在灵柩的白布,直到他感知到女孩鼻子下微弱的呼吸声才确定凯茜还活着。
人生中总有些意外猝不及防,就像记忆中那个洒满阳光的午后,微风温暖而又轻柔。
干完农活的父亲把农具放在门后,然后笑呵呵扛着他去后院找正在准备午餐的母亲,就如之前几百个平凡的日子里一样,母亲会一边轻柔的抱怨父亲身上的尘土弄脏了他,一边取出干净的毛巾让父子二人去井边洗擦干净。
那时艾维斯还是个相当顽皮的孩子,最喜欢帮着父亲一起打水了,木轴转动时绳子与木头缠绕时发出的吱呀声在他听来宛如一支神奇的乐曲。
隔壁的格鲁大婶家一如既往传来了她呵斥孩子的声音,艾维斯竖起耳朵准备捕捉死对头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准备下午好好嘲笑一番这个爱哭鬼。
奇怪的是,往常熟悉的哭喊声迟迟没有传来,连格鲁大婶的叫骂声也骤然消无了。
四周静悄悄的,树上鸟雀的啁啾,草丛中昆虫的鸣叫似乎也陡然隐匿了。
一股浓稠的阴冷夹杂着淡淡的血气被风吹了进来。
记忆中就剩下的就是翻腾的水花,冰冷的井水,还有父亲贴在耳边那句仓皇的“不要说话”。
艾维斯就这样在逼仄阴暗的井水里泡了一天一夜,饿了就揪点井水边湿漉漉的苔藓充饥,渴了……哦,他不会渴。
牧师把他从井里捞起来时也惊异于这个男孩的命大,艾维斯是附近几个村子唯一的幸存者。
他挂在脖子上的暖石救了他的命。
后来牧师便是依据暖石上的魔纹编号在魔法协会找到了艾维斯现存唯一的亲人——艾布纳魔法师。
再后来他就被接到了法师塔生活。
“艾维斯,你在想什么?”凯茜凑近盯着他涣散的眼神。
艾维斯像是惊醒了般抬头揉了揉她的发丝:“没什么,爷爷说你醒了要再喝些药,然后才能进食。”
长颈的玻璃瓶在浅金色的阳光下折射出浓艳的紫色,木塞拔开,一连串小气泡从瓶底缓缓升起,升腾在瓶面最后一个个破碎,发出“啵啵”的声响。
凯茜:…………
这药,确定没毒么?
艾维斯抽了抽嘴角,将药瓶凑到她苍白的唇边,眉眼低垂,睫毛投射的阴影中黑色的瞳孔里满是认真:“这魔药虽然颜色诡异了些,但是是爷爷特意配置的,里面放了芨芨草,枯藤枝,血枣,月光花……”
他一口气列举了十几种名贵的魔植,末了才用哄小孩的语气一字一顿:“能治病。”
凯茜悄悄往后挪了挪,澄澈的目光中满是狐疑,艾维斯这是吃错药了么,怎么突然这么温柔。
“快喝。”看了看悬在半空的魔药,艾维斯语气一变,“喝完了一会还要喝汤,霍格特意去荒漠深处裂了一只沙噬蛇,已经炖了一下午了。”
这才对嘛。
凯茜接过咕噜咕噜冒着气泡的魔药一饮而尽,虽说颜色一言难尽了些,但喝起来却并不难喝,月光花特有的草木清香似乎在她的舌尖跳舞,让她昏沉的脑袋都清灵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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