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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部分(第1页)

“包老头派人传的话……怎么说来着的……十天前听得叫我差点没吐血,可把我这个堂堂总管给气坏了……不过,这会儿气消了……似乎倒觉得这话说得也不无道理……这话是怎么说来着的?啊,对了,老子想起来了!他娘的,几个杂碎是这么说的——

“‘年大爷,凭您如此显摆的地位,还怕还不上区区十万两银子吗?您就别再装了!’

见他们几个腰圆腿粗的拦在后门口,我心里胆怯,就求他们再宽限几天让我想想办法。谁知其中一个中年的打手竟朝我眨了眨眼睛,凑到我耳边说出这样一句话‘如今这个有权有钱便是爷的世道,哪里还轮得到您这样的爷放□段去想办法?’

“我听他话里有话,正狐疑着,却是被他拉到墙角,附在我耳旁说出更叫我吃惊的话。是呀,着话到现在,我还拿不准,掂量不清……怎么,怎么这包老头也是有事有求于我么?要我帮他做一件事,这就是这白胡子老头早就打好的主意?嘿嘿,莫不是这老儿也有什么子侄要来向我的主子求官做吧?得,我瞧递话的这打手态度倒是恭敬,十足像是要求我办事的低三下四的模样,想他一个赌坊的老板能有什么屁、大的事?我看,若不是想贿赂买官缺一条门路想借走我这条道,就是家里惹了什么官非,想叫我在主子面前替他帮衬上几句……

“他昨天又派人来怎么说的,说是问我考虑好没有……让我务必今晚就去给他一个答复……倘若真的肯帮他做一件事……这十万两的银子的借据就会当着我的面即可撕毁!嘿嘿……我还想什么呢……这包老头说的在理呀……搁置在我这样身份地位的……伸伸手指……动动嘴皮……就是厚厚的一沓银票……这么一想这些话……他娘的……老子这几年的胆子可也太小了!竟是干了些鸡零狗碎偷挪府内进出用度的芝麻绿豆般的事……呵呵……这包老头的话当真如醍醐灌顶,叫我茅塞顿开呀!

“老子还想什么,别再想啦!”

一番心思转到这儿的年禄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把脑袋夹在耸起的两个肩膀中间,跪坐在床侧的窗户边,溜着眼珠往府内此刻唯一亮灯的那处方向打量。一边看,一边舔着舌头收拢齿颊边的口水,眯起眼睛,淫、笑道:“再等一会儿吧……好歹也等那边的春、宫戏熄火了再说……”

就这样,他又把头从窗缝间缩回,跪坐在床上,用猎狗观察野兽般的眼睛盯着远处亮光的地方看了好久,直到最后一丝光线在他眼底隐没,他才不急不慢地跳下床,慢慢穿妥好衣服,摆了两个枕头弄成人型窝在被褥里,然后又审视了遍房间,才小心翼翼地带上门,如泥鳅般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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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激、情之后的年羹尧刚吹灭了蜡烛,躺下,沾着汗水湿漉漉的脖子却被身旁一条柔软的胳膊搂住。

“额驸……我好喜欢你……”女人闭着眼发出这样的声音。

年羹尧压低呼吸,弯曲食指触碰了两下她的卸了妆之后长满雀斑的脸蛋,见她仍一动不动,鼻息均匀,这才肯定她方才说的是梦话。女人已睡熟,满足地睡着了。她喷满花香的胳膊仍然紧搂在他的脖子上,把更加香气浓烈的身体往他这边靠近。

隐忍了这股叫他觉得刺鼻的气味,男人狠狠皱起了眉毛,眯起了眼睛。

忽然,他觉得他有些明白雍正为何会如此偏爱此女了。其中的道理很简单。雍正偏爱极端。就像他喜欢纯真自然的年小蝶一样,他也乐于见到这位连呻、吟也要做作一番的女人。从某种程度上说,雍正对于心采的这种喜欢,是一种嘲讽,一种取笑,一种挖苦。当然,此种真实的情感被雍正藏进了内心,一般人很难看出来。但是,却逃不过他年羹尧的眼睛。

想到这儿,只见女人忽然翻了个身,抽回手,卷着被子把脸朝向墙内侧。年羹尧急忙趁机扭开了脖子,坐起身,在地上找到了衣服,穿上,在桌边重新坐下。方才出宫后心采对同坐一辆马车内他挑逗的一幕闪现在他的眼前……

脸红心跳的言语、媚眼如丝的眼神、欲迎还拒的肢体,所有这些都给心思正在忐忑的他释放出诱惑的信号。原本还正在为如何进一步拉近与雍正关系的他,就这样,想也没想地把她抱在了怀里。

用一拍即合来形容两人那时的状况一点都不过分。然而,当她吃吃地笑着趴在他肩头躲闪着他的脸庞的时候,妓、女这个字眼忽然跳落在年羹尧的心里。比起长久以来女人专属的这项古老的事业,他,此刻的他,又算什么呢?本质上说,他年羹尧与相为谋求钱财而暴露自己身体的女人何异?没有一点儿区别。仅有的不过是他的客人是个女人,当今天子的妹妹,而他想得到的不再是一两张银票而是牢固不变的永受圣眷的地位。

因此,得意的情绪不仅仅降落在为自己大胆行为一举成功而感到窃喜的女人身上,同样也笼罩住男人。当年羹尧带着厌恶的心情吻上香得发臭的嘴唇的时候,他就不再把自己当个妓、女了。这种投入忘乎所以的精神是他打从入仕以来就保有的良好习惯。他甚至是那样地努力,在引逗得女人压低了声音尖叫之后,他更是对自己感到满意:把雍正这样在意的一个妹妹控制在自己的手心里,不管怎么说,对他而言,都不是件叫人沮丧的事情。尽管,她从头到脚都叫他讨厌。

所以,当两人半天整理好衣衫从马车走下(心采的仆人和马车被安放在府中另作休息,她出宫后与年羹尧合乘他的马车同行),走进年府他的房间后,克服自己骨子里丝毫并不兴奋的状态,加倍认真地对待心采,就成了年羹尧不得不去小心完成的一道政、治难题。很快,他就进入状态。他解决自己困惑的方式很简单:闭上眼,把心采想象成另一个人的倩影。

黑暗中,回想完毕。他长长叹了口气,让周围无数看不见的棉絮状的忧愁向自己靠近。风呼啸得更凶了,卷扬起枯叶、短树枝摔打在窗户、门板上,迸发出轻微却又激烈的碰撞。停留在树梢上浓密的树叶哗哗作响,演奏出叫人误以为下雨的乐曲。

支着手臂撑着脑袋靠在桌边凝神想了会儿的男人,忽然用力跺了两下脚,吮着腮帮子狠狠对着地下唾了口唾沫,让不屑又怒恨的目光从眼角中泄露。接着,忽又狞笑,他低沉着自语道:“论人质,如今咱们都不缺;论实力,嘿嘿,恐怕你还不是我的对手吧,四爷……”

长久被压抑在年羹尧身体里的某种东西被唤醒。他已下了决心做好正式迎接战斗的准备。由猜忌、厌恶到憎恨就是四爷对他长期以来持有的态度吧。早年数次事件的不信任不说,在自己掌兵的数年里,无数个往来西北大营的他的耳目就足以代表了他对自己的怀疑与猜忌。本来“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就是一个千古不变的道理。能拥有杯酒释兵权的宽广胸怀的帝王本就不多。所有这些都为他年羹尧深深明白,明白他与四爷,也就是当今的皇上,两人今后势必分道扬镳、各自殊途的必然性。只是,令他这个此刻仍担任西北大将军的人想不到的是,四爷翻脸的速度会这么快。

“只要手捏军、权一天,他就不得不对我有所忌惮。”这是此时;包括接下来事件焦点聚集在法华寺的一天里年羹尧脑海中合乎常理的逻辑概念。死死扣住西北大军的帅印,成为他当下最最在意的事情。某种程度上说,大将军的地位与权力已化身为他保全自己的一张护身符。他不能没有它。

所以,如何牢牢占据且巩固已有地位,就成为他眼下最亟不可待处理事务的中心。只要咬住军权不放,他四爷即使贵为天子也莫可奈我何;只要待在现有的位置俯视朝廷,傲然威吓天下的权势就能继续保持。不能让任何蚁穴毁了我这条雄伟的长城。防微杜渐,便成了重中之重。就这样,他想着想着,突然狠狠皱起眉,一个几乎要被他遗忘的漏洞忽然在漆黑一团的空气中在眼前放大。

“该死的,我怎么差点忘了……”攥紧拳头,他离开座椅,在桌边站直身体,迈着仓促的步伐飞快地往门边踱去。他手捏住门板,正要开门,忽然背后传来轻微的疑惑声,

“这么晚了,额驸,你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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