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陈平?”边上询问之人口微张,显是有些吃惊的,放了手中的竹筷,过了片刻,这才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果真是年轻气盛,怪不得卫刺史会安排他坐在商贾之席,这番脾性,才十数岁,便靠那祥瑞得了圣眷,如今因着军府设置,迎了圣上的心思,确是要压一压,否则这扬州内,还不知会闹出何种的事由来。”
食案上放着炒菜,再有几盘水果,一瓷碟中放着瓜子,比木桌上一圈人自是落得自在清净,筷碟分来,更是离着卫玄落座的亭台近。
王世恽往嘴中塞了颗瓜子,吐了皮,引得旁人视线投了过来,王世恽浑是不在意。其祖上便是西域胡人,后迁居新丰,王世恽这一支随了母姓王,脾性如此,改不得。
面目本与中原人不同,被人注目,王世恽并不在意。京师洛阳中,胡人多的是,照是入朝为官。
行为粗俗,那又如何?
江南人文雅风趣,举止礼仪端庄,那县中百姓不照是要听王世恽的话?更是有那同姓之家攀附,想着皆为姻亲。
“可不只是这般简单,才为县令,便除了一干胥吏,掌握了县中权柄。听说**县中如今是有了上好的井盐,已是售卖至江都。就是如今我们吃的这炒菜,同是出自陈平之手。这个人,倒也聪慧。”王世恽道。
旁边人便道:“那又如何?都只是一些商贾之人的小聪明而已,县中胥吏,本就是微末,除了便是除了,他靠的是县令官品,不过想来**县中如今该是乱了,那计帐名录,起是他一小儿能理清的?不过,前些时日,**县听闻有造反之事,这陈平砍杀了造反之人级,倒是有些本事。”
“趁夜杀人,至于是不是真的造反,人死无对证,谁又能知晓?”王世恽笑了笑,看着卫玄过了去,同也是直了身子,往前走去,“不过你说的确是不错,陈平也只有一些小聪明而已,居是想凭着奏请设置军府的报文,再有拜任升迁。可惜的是,只落得一个都督的职衔。”
“陛下圣明,怕是早就看破了他的伎俩,这才给了他一都督的职衔,与那莽夫愚民为伍,葬送了官途。”都督的职衔在先皇时就受到削弱,至此时,是为底层武职。
不过,就是这都督的职衔,旁人也不是那般容易得到的,葬送官途,倒没这般严重,可陈平原本的期想恐是断了,这是一定的。
王世恽如此想着,对边上这人稍显阿谀的言辞也无不快,反倒是颇为享受:“走,过去看一看,如此年岁的少年县令,自该是有些本事的。”
“能有何本事,不过是一未进学的乡野小儿,凭借祥瑞,得了好时运这才为县令而已。”这人摆着头,跟在了王世恽后。
木桌边,卫玄站在了陈平身前,一手背后,面含愠怒,将陈平盯着。在一旁,白面男子同是饶有兴致的将陈平打量着。
湖中,画舫侧浆撩着水,船头站立的两个倩影似看到岸边的动静,吩咐着画舫靠拢过来。
一出好戏,比宴会本身居是更吸引人。
画舫上站立的人影看见湖边陈平背影,愣了愣,随意本是轻蹙的眉头舒展开,原本郁结的心似乎也是豁然开朗。
“那人你认识?”边上岁数一般大小,穿着碎花襦裙的女子见着同伴的表情,便问了一句,同是好奇的打量着那个人影,站在父亲面前的人影,身形笔挺。
“我同你说过的那人,便是他。”来琏手中瓜子洒落下湖面,“很久没听过故事了,没成想会在这里碰上。”
岸边,湖风微撩,荷香阵阵,几点蜻蜓矗立在荷花头,随之摆动。
“皇上南巡,各州县需得是备着粮米果蔬等吃食,以迎圣上。我今日举办这私宴,便是想与州中各贤人富贾商讨,州中仓库所储有度,迎接圣上还需我等一同尽心竭力。人员众多,家中仆从难免是有误,将你安排在此处,你可是有所不满?”卫玄道。
扫了眼卫玄的目光,陈平在看了眼其身旁的白面男子,直呼卫玄真是能装,说的同是冠冕堂皇。
不过从其口中听来,陈平终是清楚这私宴的意思。杨广巡游,一应的用度就近索取,各州县需得是负责随从官员、护卫及仆从的吃食用度。
索捐。
卫玄安排这私宴的意思,大抵是如此的。至于为何会叫上各州县令,想来同是有差遣分派。
“下官不敢,得遇到圣恩,自是该竭尽心力以备吃食用度,恭迎圣驾。至于位次,想来是这秀园小了些,那做事家仆或是新进,不知礼数,这才将我安排在此处。”来了不问责另一人,却拿他陈平开刷,陈平心中多少是有火气。
果然,卫玄听得陈平这一番话中夹着刺的言语,眉头皱了起来,意欲言语,可终究是哼了一声。
内心该是入那破了的莲藕,堵了泥浆,难受。
“卫刺史清贫爱民,在州刺史上数岁,也才置办了这么一处小园。不过我听闻,陈县令你在县中颇有资产,客栈、酒坊、砖窑,甚是在**山中圈有山林地,养有马驴,鸡鸭豚彘更是成群。”王世恽在一旁插话,看似无意,“同为县令,我这个永福县令,相较你这个方上任**令是要差上太多。”
陈平看了眼王世恽,微微愕然,随即却是轻笑道:“江南水乡,鱼米丰足,先皇与当今圣上仁善,开放酒坊山林。本官比不得在旁的诸位,家中本是中户,祖上未有功勋荫庇,幸得是父慈母爱,爷娘辛劳,置办了些许家产。
诸位或许不知,本官年幼之时,家中境况尚未至此,便常是在**山中捡些柴禾,卖于村中富户贴补家用。
大了些,便能往山中再进一些,偶是能捕捉到山鸡野兔,卖的银钱便多了些,有了积蓄。
再后来,数月之前,我如同往日一般,进了山,觑见一只肥大的山鸡,追了过去。可突是起了山雾,失了方向,胡乱寻着出路时,恰逢是在一株大树下现了白羽祥瑞。”
世人信佛,本因着王世恽的言语对陈平颇为愤慨,甚是怀疑陈平以县令之职谋取私利,可这会听着陈平祥瑞如此得来,便只感觉到神奇。
一阵唏嘘感慨,倒忘了先前气势汹汹和愤慨,就是刺史卫玄,面色同是变得肃穆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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