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挽看着站在原地虚弱无力的秀娥,心中喜忧参半,刚要伸手去扶,秀娥已慢慢跪了下去。
“奴婢连累夫人晕倒,劳累王爷与文夫人连夜赶来,奴婢有罪。”她说着,一点点伏低身子叩。
李敏忙道:“你身子不好,赶紧起来,有什么话改日再说。”
话音刚落,门外又匆匆进来一人,是巧儿。
她略显慌张看了一眼李敏,向王爷问安后,急急便抬手去扶秀娥,“你怎么说都不说一声便自己跑出来,你身子还虚着,万一出了什么事该如何是好。”
亲眼见到倾挽及铃兰离开,她便离开秀娥满是血腥味的房中。没想到时隔不久两个丫环却匆匆来报,说秀娥被玉柳带了出去,她们实在拦不住。她心道不妙,可纵然再是紧赶慢赶也是迟了。
她手上用了十足的力道,欲将秀娥带离,全然不顾她拽着的是秀娥伤着的手臂,转眼之间白布上又渗出血迹来。
君若谨冷然开口道:“既然她有话想说,便让她说完。”
李敏尴尬笑着应是,这才出声制止巧儿。
巧儿颓然松了手,心中又气又急。她暗自咬牙,只希望秀娥识时务一些,不然谁都别想好过。
秀娥痛得脸色煞白,额间沁出冷汗,半天说不出话来。
孟曦文冷眼旁观半天,对秀娥道:“你们夫人刚刚还说了你的事,你放心,心中有什么委屈只管直说,只要你说的是实话,自然有王爷同我为你做主。”
孟曦文的话如软刀子一般剜进李敏心中,她面上笑着,只是嘴角僵直,眸色愈冷硬。
秀娥从未见过她如此冰冷的目光,浑身一颤,忙道:“多谢文夫人,奴婢并没有任何的委屈。”
孟曦文秀眉上挑,软软向后靠去,“是么?那我倒是要听听看,你抱着病体特意过来,想说的究竟是什么?”
若非她的意愿,玉柳又如何能够带她过来。
秀娥拘谨地抬了眼,道:“奴婢过来就是想要禀明当日落水一事。”
倾挽呼吸一滞,目光静静落在她的脸上。猜想是一回事,听她亲自道来又是另一回事。那么,事实真相到底是什么?
或许是倾挽的目光太过灼热,秀娥有所察觉循着望了过来。可两人视线刚刚触及,秀娥竟又闪躲地避了过去。
倾挽愣住。
一时几道意味不明的视线落在秀娥身上,她唇角微颤,开始变得局促不安,“奴婢知道关于此事众说纷纭,可事实就是奴婢自己不小心才滑到水里去的,不关任何人的事。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什么本事都没有,不仅帮不上夫人的忙,还只会惹来麻烦。奴婢实在没有脸活着,可就是自杀都是不能,是奴婢没用。”
倾挽沉默看她,心中沉痛莫名。就在不久之前,她还单纯认为秀娥是因未寻到荷包而恐惧,因害怕受到责罚而恐惧,可乍然听闻秀娥溢满言辞的愧疚与负罪,她忽然意识到,秀娥的卑微早已深入骨髓,以致于她认为自己的存在都是累赘。
见秀娥涕泪纵横,呼吸急促,身子瑟瑟抖,倾挽再顾不得其他,忙低下身子将她揽住,试图给她一点点力量。
可这样的秀娥,她的话,没有人会相信。
方从昏睡中苏醒便如此迫不及待赶来,她的解释恰恰就是掩饰。
究竟是谁逼得她如此?
“真的只是意外吗?若只是意外,你又何必特意过来解释,又是为谁解释?秀娥,你要想清楚了再回答,不说便也罢了,可若是说谎,便是有意蒙蔽王爷,可是大罪。”文夫人对秀娥的异状视若无睹,口气咄咄逼人。
秀娥霎时慌乱起来,却是咬紧牙关连连叩,“奴婢句句属实。”身下是冰冷的石砖,她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一下下极为用力。
那沉闷的声音重重击在耳膜,一起一落间,倾挽清晰看到秀娥额际浮现一团红肿,映在苍白的脸上格外触目惊心。
眼见着孟曦文还要再说什么,倾挽转眸看向一直不作声的君若谨,希望他能出言制止,再继续下去,她不能想象会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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