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利从斯塔格出来以后脚步便不由自主地朝家的方向走去,不过才走出几百码,他就突然停了下来,接着又折了回去。
他的脑子接受起事情来比较慢,比阿特丽斯所披露的事实最初带给他的惊愕此时才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他对其重要意义的真正理解。如果她对于偷听到的内容描述属实的话,而事实上他对此毫不怀疑,那么一个与克洛德家族所有成员都息息相关的情况便出现了。最适合处理这种情况的人选无疑是罗利的叔叔杰里米。作为一名律师,杰里米·克洛德会知道如何最好地利用这一令人吃惊的消息,以及下一步该怎么走。
尽管罗利喜欢亲力亲为,但他还是颇不情愿地意识到,把这件事情交给一个精明干练又经验丰富的律师来处理要好得多。杰里米越早知道这个消息越好,于是罗利便掉转方向,直奔高街上杰里米的家而去。
开门的小女仆告诉他克洛德先生和太太还没吃完晚饭。她本要带他去餐厅,但被罗利拒绝了,他说他愿意在杰里米的书房里等他们把饭吃完。他不太想让弗朗西斯也加入这场谈话。其实在他们下定决心要采取明确的行动之前,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
他在杰里米的书房里来来回回不安地踱步。表面平滑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锡质的公文箱,标签上写着已故的威廉·杰萨米爵士。书架上摆着一大堆大部头的法律著作。有一张弗朗西斯穿着晚礼服的老照片,还有一张照片上是一身骑手装扮的她父亲爱德华·特伦顿勋爵。桌子上穿制服的年轻人的照片——那是在战争中罹难的杰里米的儿子安东尼。
罗利畏缩了一下,扭过脸去。他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转而直愣愣地盯着爱德华·特伦顿勋爵看。
在餐厅里,弗朗西斯对她丈夫说:
“我真不知道罗利来干吗?”
杰里米疲惫地说道:
“或许是跟什么政府的法规制度纠缠不清了吧。没有哪个农民能把那些他们不得不填的表格弄懂哪怕四分之一。罗利是个认真的小伙子。他有点儿着急。”
“他人很好,”弗朗西斯说,“但就是太迟钝了。你知道吗?我有种感觉,他和林恩之间的事好像不太对劲。”
杰里米有些茫然地咕哝道:
“林恩——哦,对,当然。原谅我,我——我似乎没法集中精力。都是压力闹的啊——”
弗朗西斯马上说:
“别老想这些了。我告诉你,一切都会过去的。”
“你有时候会吓着我,弗朗西斯。你实在是太不顾一切了。你没明白——”
“我什么都明白。我不害怕。其实你也知道,杰里米,我还挺乐在其中的——”
“这一点,亲爱的,”杰里米说,“就是让我如此焦虑的原因啊。”
她微微一笑。
“好啦,”她说,“你可别让那个乡下小伙子等得太久了。去帮助他填那个编号一一九九还是什么的表格吧。”
不过就在他们走出餐厅的时候前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埃德娜走过来告诉他们,罗利先生说他不等了,其实也没什么太要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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