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但这份打算还未到付诸实施的地步,他就病倒了。
&esp;&esp;站在室内的男人面色苍白,瘦骨嶙峋。此时正是乍暖还寒的时节,他穿得十分单薄,双腿的肌肉撑不起裤管的形状,空荡荡似的。
&esp;&esp;“什么人?”他又哑声问了一句。
&esp;&esp;高穹转头看章晓。
&esp;&esp;章晓很紧张地盯着他。“我是新人!”他张口无声地说,“你要罩我。”
&esp;&esp;高穹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直视着欧庆:“我们是来找你的,欧庆。”
&esp;&esp;章晓更紧张了。他没想到高穹这么直接,还以为他会先迂回一阵,再借机和自己一起先离开,等夜深人静了再过来。
&esp;&esp;毕竟他的任务目标是手稿,其实不需要和欧庆有任何接触。在章晓贫乏的知识储备里,回到过去的人如果随便接触人事物,是会引起蝴蝶效应改变未来的。高穹不怕么——这问题在他心里闪过一瞬,他忽地明白了原因:欧庆就要死了,在他死之前,即便与不应在此处出现的外来客有过交谈,也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esp;&esp;欧庆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esp;&esp;高穹和章晓都是一愣。
&esp;&esp;欧庆的发音和现在的京腔有些不同,语调稍显怪异,但两人还是能听明白的。但是他们说的话,欧庆就不一定能顺利地听懂了。章晓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拽拽高穹的衣服:“他说的是民国时候的官话,和我们现在不太一样。语言课上说过的。”
&esp;&esp;高穹:“我没上过这种课。”
&esp;&esp;章晓:“……?”
&esp;&esp;高穹:“你去跟他聊天,问他笔记放哪儿了。”
&esp;&esp;章晓想反驳,高穹一句“这是工作任务”就把他给怼回去了。欧庆站在屋子里头,虽然满脸警惕,但估计也看出这两个不是北平这地面上常见的家伙。“你们是洋人吗?”欧庆开口问,“长得跟咱们中国人似的。”
&esp;&esp;反正也解释不清楚,章晓干脆就承认了:“对,我俩是洋人。”
&esp;&esp;在学校语言课上学的东西已经忘了许多,章晓对社科类课程兴趣很小,上课更是从不认真听讲,期末考试的时候的理论和实操他都是压着及格线过的。他还记得当时的实操考题是用唐朝的官话给自己的精神体下常规命令,比如坐下,奔跑,回来等。章晓站在房间角落里看各个同学的精神体四处乱窜,很平静地接受了自己倒数晓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好又看向高穹求助。
&esp;&esp;高穹一脸平静,也学着章晓那样缓慢地发音:“我们是来看你的。令尊是我俩的朋友。”
&esp;&esp;他说出了欧庆养父的名字。见欧庆仍旧半信半疑,高穹又继续说了下去:“你是他的儿子欧庆么?他跟我们提起过你。他是在桥头把你捡回来的,当时你怀里还抱着个血娃娃。那是你的弟弟。你的母亲在桥底下生了他,但两个人都没活下来,只剩了你。”
&esp;&esp;欧庆蓦地睁圆了眼睛。
&esp;&esp;这是他从来没对人说过的事情,除了自己和养父之外,他只在手头的《吉祥胡同笔记》里头提及。
&esp;&esp;他立刻相信了高穹的话。
&esp;&esp;“来看我做什么?”
&esp;&esp;高穹面不改色地继续说谎:“他当年赠过我们一个玉樽,如今有人想要买下来,我们不晓得价钱,想来找他问问。”
&esp;&esp;欧庆的眼神变了变。
&esp;&esp;“他早就死了。”欧庆说,“我帮你们看也是一样的。”
&esp;&esp;他退了两步,让出门口的位置,邀请高穹和章晓进入他那件黑漆漆的小屋子里。
&esp;&esp;高穹看了章晓一眼,以眼神示意:行了。
&esp;&esp;章晓说不出一句话,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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