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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尚书张知序提告,上京二十八处盐井,二十三处发生过命案,死者能查证的共七百余人,最小不过十二岁,死于卤水烫煮;最大的六十七岁,死于力竭而亡。
此案不可谓小,但也只是命案累加,着刑部去查便是了。
但张知序接着就直接提告当今盐铁转运使,称其欺上瞒下,哄抬盐价,中饱私囊,还买卖官吏。
这罪名大得李秉圣差点一把将奏折合上。
可再往下,她看见了张知序以上京第一盐坊为例细陈的情况——
一锅盐的生成过程、所需基本人力、成本分算。
盐工的劳作环境、小吏如何挂职捞钱、盐坊里的录事如何买卖。
一罐盐被定价需要经过哪些衙门和官吏的手、如何越定越高。
最后附上的是历年大盛所纳的盐税数目与按照如今市价该得的盐税数目。
李秉圣饶是想说盐是国之根本不可轻易动摇,亦或者他一个刑部的人,不该妄议这些,但在这一行行的字入眼之后,她也有点说不出来。
张知序真是个疯子,他甚至在奏折的最后附上了上京盐运相关的官员名录。
看看这密密麻麻的名录,哪一个背后不是关系错综复杂,他居然敢直截了当地都写上去。
里头甚至有他张家的亲叔伯。
李秉圣闭眼扶额,一时心绪难明。
“陛下,陈宝香求见。”外头来了人通传。
“好好好,两口子没一个让朕省心的。”李秉圣直接气笑了,咬着牙道,“传!”
陈宝香蹦蹦跳跳地就进来见驾了,一个头磕下去,抬脸就笑:“陛下宫里的花开得真好,天都这么冷了还香气扑鼻。”
“说正事。”
“没有正事呀,臣只是来问陛下安好。”
“问安?”李秉圣长长的尾指指甲敲在那砖一样厚的奏折上,“若没有你在后头撑着,朕不信他能全须全尾地把这东西送到御书房——都快将朕看出个好歹了,你还好意思问安?”
第153章程槐立的父爱
陈宝香不笑了。
她正经了神色拱手朝上头行礼:“臣与张大人,无一不望陛下康健永安、得偿所愿、福寿绵长。张大人所行之事,也不过是应陛下所愿。”
“朕什么时候想过将半个朝廷都翻过来?”她眯眼,手一翻就将那厚厚的奏折封皮拂落下去。
封皮牵扯着白花花的纸张,像一道桥一般从御案跨落到陈宝香跟前,高高拱起翻动的页面里是张知序斟酌良久的横撇竖捺,一小块一小块的,清秀又规整。
陈宝香伸手将它捞住,壮着胆子抬眸回视帝王:“不将旧的翻过来,哪能有新的气象——恕臣直言,这半个前头人留下来的草台班子,原就是配不上辅佐陛下的,尤其,里头还有那么大一条吸血的蚂蟥。”
盐道油水有多厚,光从上京一个盐坊就可窥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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