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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鬼子开始覆盖轰炸。
拦阻炮火挡住退路,我们只能在高地下面不远的一个临时防炮洞隐蔽。
M270火箭炮和155毫米榴弹炮又把我们这片阵地来回犁了几遍,差不多半个小时才结束轰炸。
炮击结束后,周排长伏在堑壕边缘用夜视仪查看前面的敌人。
敌人是一支装甲小分队,大概是担任战场穿插侦察任务的。一辆履带式步兵战车,一辆轮式战车,还有大约一个班的步兵。他们占据了两栋路边的建筑物,正朝两侧实施战斗警戒。
耳机里全是我们战士大声的叱骂和叫喊声,夹杂着密集的枪炮交火爆鸣。
我从堑壕里探头向高地看去。
上面高地已是一片炮弹的爆炸声和步枪的扫射声。
高地上的战士们已经进入短兵相接的搏斗。
怎么办?
在鬼子据守的建筑物后面是一片空旷的开阔地,而在这片开阔地的尽头就是市区边缘的居民区稠密的楼群。
我们只要越过这一片开阔地冲入居民区就安全了。
周排长召集那三个还能战斗的士兵低头在堑壕里商量。
除了一条浅浅的排水沟穿过建筑物,鬼子周围没有地方可以隐蔽接近。
大家手里只有步枪和手雷,没有反装甲火器,我们无法强攻。鬼子虽然注意力还在西面,但万一被其他位置警戒的敌兵发现就惨了。
况且还有三个受伤的同志要带上。
堑壕里一片愁云。
雨比刚才更大了,在沉沉的夜色里,稠密的雨滴落在钢盔衬布上又汇成溪流垂淌在我的肩膀上,左手伤口被雨水浸泡后发出阵阵刺痛。在我臂弯里的张廷玉早陷入了昏迷,我和另外一个重伤员勉强支撑着他垂死的躯体。
他的身体正在逐渐变冷。
必须突击!
商量了一会儿,周排长他们决定借着夜色与大雨的掩护爬进水沟摸到鬼子身边去发动偷袭。
目送着战士们逐个消失在雨幕中,我紧紧地用完好的右手抱着张廷玉的颈脖。
一场漫长得没有尽头的等待,在大雨滂沱的夜色之中。
隐约中耳机里居然传出布衣低声饮泣。
布衣哭了!
独自一人,在黑暗阴冷的弹药室里。徜徉在死亡的边缘,没有同伴,没有光明。
他在哭!
怀里搂着垂死的战友,双脚又被堑壕里冰冷的积水浸泡,我在夜雨中禁不住瑟瑟发抖。
我想和布衣说些什么,可刚张开嘴,一股咸咸的雨水流了进来。大脑里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安慰他。
如果坐在那里的人是我,那我会怎么样?
我再也无法从哽咽的喉头挤出一个字。
后面高地上的炮火声突然小了许多,借着闪光我影影绰绰看见鬼子的坦克和步兵战车的身影出现在高地顶部,一辆接一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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