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备好了,明儿你帮我约了三老爷去,人嘛,还是送到三太太那里好了,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适合在外面抛头露面,三太太收了人,你再帮我说合说合,应该能成了吧。”芸娘总算将目光收了回来,摆了个端庄的模样。
“大姐也真是的,这事我去说倒是不好了,人是你自己的,去了三老爷那,让她们说,你再派个得力点的管事请了三老爷到外面玩一玩,说明意图就成了,三老爷也是个爽快人,一准会答应的。”锦娘笑着给芸娘出主意道。
芸娘听这法子不错,心里也兴奋起来,想着自己终于也能赚上大钱了,不由眼都笑眯了,一转眸,看到冷华庭正皱着眉头冷冷地看过来,她不由一噤,讪讪一笑道:“妹夫倒是个爱看书的,说起来,我家几姐妹里也就玉娘爱看书一点,她是几姐妹里的才女呢。”
锦娘一听这话,眉头就皱了起来,没事提玉娘做什么,正疑惑着,又听芸娘继续道:“你们那屏风可是正反双面绣?哎呀,咱姐妹里,可只有玉娘会这一手绝活呢,就是当年的云师傅也对她的聪慧赞不绝口,锦娘,你的绣功虽好,比起玉娘来,还是差了一点呀。”
这倒是实话,只是她不住地夸玉娘,还是在冷华庭的面前,难道是……想做大媒不成?锦娘被自己的想法呛到,一口茶差点全喷了出去。
一旁的冷华庭黑着个脸推了轮椅过来伸手帮她抚着背,骂道,“喝个茶也不小心些,无聊的事情用得着仔细听么?”说着,又拿了帕子来帮锦娘擦嘴角,动作轻柔又细心。
芸娘听得脸色一僵,再看锦娘夫妻感情甜密,羡慕的同时不由喟叹,玉娘啊,我可是将脸皮挂起了来帮你说合,可人家根本没那意思,且夫妻感情好得很,你能掺得进脚么?
又闲扯了几句后,芸娘便提出要去拜见王妃,锦娘正要亲自引着她去,冷华庭一把扯住她的手道:“让秀姑带了大姐去就是,我头痛,你帮我揉揉。”
锦娘一听,也有些不好意思,芸娘这回可有眼力介多了,自己起了身说:“秀姑带我去也是一样的,都是家里的老人呢,熟得很。”
芸娘一出门,冷华庭扯了锦娘的鼻子就拧,“笨丫头,那些个没安好心的,你总与她们来往作甚?还嫌她害你不够么?”
锦娘被他揪着鼻子,蒙着声,说话气不顺,耸了鼻子道:“我鼻子最好看了,你是嫉妒吧,没事总揪。”
冷华庭松了手,见她小巧的鼻头被自己拧得红红的,样子既可爱又好笑,不由勾了唇道:“你哪有一处是好看的,丑死个人了。”见锦娘就要发飙,忙又道:“不过很可爱就是。”
锦娘这才嘟了嘴,耸耸被他揪痒的鼻子道:“反正我不应她,她也会缠着我的,不如让她与三老爷一快闹去,我不过是作个中间人,成与败都是她自己的运气,是她自己找上我的,将来亏了,也怨不得我。”
冷华庭稍默了一阵,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却仍是不满道:“她说的话没一句就是好的,以后少和她掺合,还有你那二姐,更是恶心死了,以后她要进了府,可别进我的门子,看着就讨厌。”说着,自己推了车进里屋。
锦娘便将遇到冷华轩的事情跟他说了,问道:“或许,他真是好意要帮你呢,那方子也不知道真对不,看那样子也不像是坏人啊。”
冷华庭冷哼一声道:“对与不对又如何,娘子你的方子已经很好了,我何必再冒险去换?”
锦娘一想也是,便不再跟他说这事,不过,倒是留了个心眼,自去翻了上次冷华轩送的那包药的方子来,仔细看了好久,仍看不出什么名堂。
一会子秀姑回来了,问锦娘要不要跟芸娘去二太太屋里用饭,锦娘看冷华庭脸色不好,便让四儿去送信推了,冷华庭脸色才好了些。
锦娘便陪在他身边,他看书,她就绣衣边,偶尔也说此话,秀姑拿着张小纸条犹豫着,欲言又止,锦娘就想起自己先前交了差事给她的,便起了身,到了后堂,秀姑跟了过去,小声道:“倒是没有毒,只是加了点料。”
锦娘听了心中一凛,问道:“加了什么料?”
“甘草。”
“那对身体有害处没?”甘草锦娘还是听说过的,是一味很普通的中药,能清热解毒,祛痰止咳、脘腹等,应该也是味补药呀,放甘革有什么作用?看玉儿的表情,甘革应该是她加进去的,或者说,她至少是知情的。
锦娘百思不得其解,甘草并没有毒性,玉儿此举意欲何为?
秀姑更是不知道这有些什么用处,锦娘和她回了屋了。
晚上睡觉前,玉儿进来服侍冷华庭更衣,神情轻松坦然,与平日并无二异,锦娘偷偷注意着,几次开口想问又忍了下来,正好秀姑端了药来,正是冷华庭要吃的第二副药,秀姑又如往常一样将药放到床头柜上,嘱咐锦娘要凉了再喝。
锦娘随口应了,却见玉儿眼睛朝那药碗瞟了几眼,便眉头一皱,端了碗来递给冷华庭,“相公,喝药了。”
玉儿听了便看了着锦娘道:“少奶奶不是说这是你自个儿养身子的药么?怎么……拿给少爷吃了?”
“哦,这个不是,这是前儿轩少爷拿过来的新药方子,说是能治爷的腿疾呢。”锦娘随口说道,倒是冷华庭不解地看了锦娘一眼,也没多说,端了碗一咕噜就喝了。
玉儿看着就笑了,“这下可好了,有了新方子,爷的腿指不定哪天就好了呢。”
冷华庭一碗药下去,苦得直吐舌,眼巴巴地看着锦娘,就想她能给他一点零嘴儿解解苦,谁知道锦娘对玉儿道:“你们爷还是惦记午间炖的那碗燕窝呢,玉儿,不如你再纯点来,也当我和爷的宵夜了。”
玉儿听了怔了怔,随即退了下去。
锦娘又拿起先前的那个方斗仔细看,终于眼前一亮,气得将那方子揉成了一团,方子里有味鲤脊,也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药,甘草是没有毒的,但若与鲤鱼混在一起吃,那就有毒了,怪不得她那样关心冷华庭吃的药,原来,她是二太太的人,或者说,是冷华轩的人。
一时锦娘又想起平日里冷华庭的菜谱来,似乎每日都会有一尾鲤鱼,红烧清炖,各种作法都有,这样说来,冷华庭所喝的炖品里怕是都放了甘草也不一定呢,怪不得,冷华庭就算是被人下毒得了类似于脉管炎的病,也不会隔不了多久就毒发一场吧,脉管炎没有这种症状,天知道他这样两种东西混吃有多久了,那样高深武功之人,也难抵得住毒素一点一点,日积月累的侵蚀吧。
锦娘越想越气愤,越想越心酸,整个府里,还有谁是他们能信任的人?
冷华庭见锦娘脸色很难看,便推了轮椅过来,扯了她的衣袖哄她:“娘子,其实我的鼻子还真没你的好看呢。”
锦娘听得心口一滞,情不自禁地扑进了他的怀里,痛呼一声:“相公……我……我以后再也不让别人欺负你了,再也不让。”
他凤睛湛亮纯净,璀璨如星,碎碎灼光流泄,虽然不知道她为何突然会如此说,不过,丝丝暖意缠锦不息,让他的心头颤动的同时,又觉得曾经被亲情戳伤出无数个窟洞的五脏六腑都被填补得满满当当,紧紧搂住了她柔弱的身子,拍着她的背,声音轻飘如风中散落的花辫,“我,也不会让别人再欺负你,娘子。”
锦娘抬起头,轻抚他俊秀的长眉,含泪笑道:“自明儿起,我要亲自下厨,你所有的饮食全由我一个人操办,再不假手任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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