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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第1页)

叶普盖尼有些意外地看向他的舞伴,仔细揣摩着这位公主的语气和神色,突然他明白了过来,并且再次大笑起来:你们这些女人啊。

爱莲娜做了一个小声的手势,用一种可爱而恼怒的表情说道:现在,你也知道了我的一个秘密了,士官生。

走出舞会大厅时,叶普盖尼的心情是愉快的,爱莲娜无疑是一个聪明而令人开心的舞伴,同时,他隐隐为阿伯特感到高兴。在春天的月亮下,叶普盖尼怀着轻松的心情,准备穿过树林回到宿舍休息。夜晚的空气还带着寒意,树木并没有完全抽出枝叶,稀稀疏疏的漏下月光来,这是一个清朗明亮的月夜。

从前面的树下传来了女人的笑声,叶普盖尼停住了脚,有点犹豫地向前望去,一瞬间他有点憎恨今晚过于明亮的月光了,他那位风流倜傥的前任情人正站立在一棵大树下面,握着一位贵妇人的手。那位夫人背对着叶普盖尼,笑着将阿列克谢一步步拉向自己。

那种灵魂的失重感瞬间又击中了叶普盖尼的神经,他想拔腿逃走,但是阿列克谢看到了他。在月光下,阿列克谢英俊的脸上露出一种奇特的恶意来,他低下头以一种柔情缱绻的姿势解开那位夫人领口的扣子,吻上她的锁骨,再一点点亲吻到脖子和下巴,随着他的用力,那位夫人发出了轻轻的喘息声,而阿列克谢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叶普盖尼,带着一点挑衅意味地抱紧了怀里的女人。

叶普盖尼差一点就要抬起手来攥紧自己的领口,他记不清有多少次,阿列克谢按照这样的顺序亲吻过他,用那种能够震动血液与骨髓的力气,在他锁骨的位置还残留着往日的痕迹,在他身体的某些部位伤口还未愈合,情热时所留下的瘀伤是那么深,现在正从他肌理深处一点点浮现出来。细小深刻的疼痛包围了叶普盖尼,但是他不准备逃走,他不想这么丢盔弃甲地输给阿列克谢,这一场和堕落的战役如此不可告人的漫长,叶普盖尼努力淬炼着自己的铠甲,面对着欲望的熊熊烈火,背着手以一种冷漠的态度对待着。

先放弃的是阿列克谢。当那位夫人企图亲吻他的嘴唇时,阿列克谢颓然地松开了双手,他恭敬地扣上了他亲吻对象领口的扣子,用一种诚挚而自责的语气说道:对不起,夫人。我这样的行为真是太卑劣了,您不该被这样对待,请你原谅我。说着阿列克谢拉起那位夫人的手,在手背上毕恭毕敬地亲吻了一下,转身走掉了,没有再望向叶普盖尼一眼。

那位夫人有点莫名地愣在了原地,很快也跟着阿列克谢的脚步离开了。叶普盖尼一个人站立在树林里,在明朗的月光下,他背在身后的手垂了下来,右手的手腕处是一圈深深的瘀痕,刚才他是如此用力地遏制住了自己,用虐待自己身体的方式取得了来之不易的胜利。

叶普盖尼有点沉溺于这种诱惑与抗拒的游戏。他甚至会若无其事地和阿列克谢遇见和招呼,然后饶有趣味地探究阿列克谢的表情和语气中是否还有怨气与隐痛。他渐渐有点体会到,当初阿列克谢看着他一点点崩溃并失去抵抗力时的乐趣。一旦叶普盖尼察觉到自己在这场游戏里处于下风,在每一个灵魂动摇的瞬间,在每一个想到阿列克谢和那些堕落回忆的时刻,叶普盖尼都惩罚自己,他会彻夜祷告、不眠不休地看书、绕着黎明的树林一圈圈跑步、或者紧紧握住自己的手腕,直到青色的脉搏重新恢复正常的跳动。在这场隐秘的战斗中,他必须是最后的赢家。

在涅瓦河飘满碎冰的初春,叶普盖尼又获得了嘉奖,因为他出色的成绩与表现,主教将代表陛下亲自为他颁奖。叶普盖尼早早地来到了主教的住所,主教正在接待民众,于是他被引入了一个小规模的接待室。这个接待室只简单地布置了两把椅子和一个大得有点过分的木桌,上面摆着烛台和圣经。为他引路的神父退了出去,叶普盖尼发现在这个小房间里还坐着另外一个士官生,穿着笔挺的制服,背对着他,坐在桌子一头的椅子上。叶普盖尼走过去,坐到桌子另一头的椅子上,他向旁边望去,想打个招呼。在初春的光线里,那个熟悉的侧面让叶普盖尼那句“你好”被死死地噎在了喉头,阿列克谢像是一个幽灵一样静默地坐在那里,金棕色的头发,灰绿色的眼睛,看向前方安静地说道:他们没有告诉你,获得奖励的是两个人吗?

叶普盖尼也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同样冷漠而克制地看向前方:恭喜你。

阿列克谢笑了起来,他和叶普盖尼隔着一张巨大的木桌,一架烛台和一本圣经,目光没有接触,好像在比赛疏远与遗忘。

阿列克谢语气平静回应叶普盖尼的恭喜: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热尼亚。

叶普盖尼没有理他。阿列克谢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在想着这个桌子真是又宽敞又结实。

阿列克谢停顿了一秒,继续看着眼前的空气,波澜不惊地说道:能够让热尼亚你完全躺在上面。

叶普盖尼的心被猛击了一下,浑身的血液随之震荡了起来。可是阿列克谢依旧在用言语施暴着:从你一进门,我就在想,我可以越过这一点距离,把你扔到这张桌子上,把那些碍事的烛台和圣经都推到地上,你会反抗,不过不要紧,我力气比你大,你不敢喊叫怕惊动外面的神父,你只敢小声地用语言羞辱我,这会让事情变得更加有趣。我可以用我的双腿压住你的双腿,用手按住你的手腕,真是很奇怪,你并不是一个没有力气的人,但是看起来总是很瘦弱,我可以轻易在你的手腕上压住瘀痕来。当我们的身体完全贴近,我能隔着制服感受到你身体的形状,我就会吻你了,吻到你没有空气可以呼吸,也没有舌头可以再指责我的粗暴,然后我就能感受到你的身体在制服下从冰冷变得滚烫,你常常无力地踢打双腿想挣脱,这反而会引起更多更密切的接触,你不知道你多会调情,热尼亚。

叶普盖尼感到那一枚被他折断的针还恶毒地留在心脏里,把生锈的不健康的欲望偷偷地随着血液传输。他依旧面色冷漠地坐在那里,但他知道,在身体的深处阿列克谢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震动着他最微小的血管。被埋葬在身体里的记忆像是还魂的幽灵,那些关于气味、力度、触感与声音的记忆,那些可耻的快乐,那些肮脏的小角落,都一点点翻腾出来。叶普盖尼感到自己的身体在被加温,在初春的空气里,他感到了蓬勃的欲望在嘲笑着他的无力。

叶普盖尼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看在上帝的份上,闭嘴吧,廖莎。

他为自己声音里所蕴含的怨气和渴望而悲哀。

阿列克谢笑了起来:热尼亚,你的上帝管不住我的想法。

他继续看向前方的空气,残忍地讲了下去:在你努力呼吸的时候,我就会解开你的制服领口,你的扣子总是扣得那么严实,有时候解起来会相当困难,不过不要紧,我总想得到办法,我会解开你领口的扣子,然后亲吻你的锁骨,那是我最喜欢的部位。我会一路亲吻上去,让你来不及做出反应和思考,你的双手会渐渐停止反抗,有时候会慌乱地有点想抱住我,好像是求救一样,我就能松开你的手腕,用手去抚摸你金色的头发,无论在阳光下和月光下,它们都显得那么美丽,胜过诺夫哥罗德的金色穹顶。我的手会钻进你的制服下摆,放到你的皮肤上,就像我日常所做的那样,我会在你光滑的皮肤上画出我的领地,我要知道你的确需要我,需要我的抚摸、亲吻甚至更激烈的举动。当我觉得你的反应已经给出答案,你在等待我,我就会脱下我们两个人的衣服,我们都会烫得跟一团火焰一样,接触的每一寸都在燃烧。你躺在这张大木桌上,金色的头发散落在这深色的木纹上,皮肤的颜色被衬托得像是一个盛情的邀约。热尼亚,这个时候,我就会去拿我想要的东西。我会一边亲吻着你,一边抚摸着分开你的双腿。温柔或者粗暴,全看我的心情。我会拉起你的腰,它经常能完成一些不可思议的动作,然后我不会文雅的,热尼亚,我会让这张桌子后悔接纳我们,我会让你忘记这个该死的世界,我会让整间房子都只听到我们结合的声音,你会咬着自己的嘴唇或者咬向我的肩膀,这都没关系,那个时候你忍住呻吟的表情一定漂亮极了,对吧,我亲爱的热尼亚?

叶普盖尼已经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在他这位恶劣的前任情人毫不留情的残暴言语下,他已经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无论他如何拼命捏住自己的手腕,捏到腕骨都要断裂的程度,也遏制不住这种颤抖,这种颤抖从他每一根血管渗出。不健康的回忆和感情正在对他进行凶狠的反扑。他环视左右,想找一个锐利的东西刺入自己前任情人的喉咙。

当主教走进这间小房间时,他看到等待他嘉奖的两位出色的年轻人,一个神情从容洋洋得意,一个脸色惨白满头大汗几乎站立不稳。主教怜悯地拍了拍这位过分紧张的士官生,另一位士官生则体贴地替自己同伴辩解道:他见到您太激动了,阁下。

拿到奖章之后,叶普盖尼几乎是冲出那个房间的。他带着强烈的耻辱感和自责,骑着马一路向着涅瓦河飞奔,他如此趾高气扬地扔掉了阿列克谢,一次次坚硬地磨练自己的灵魂,却居然在他面前再次展现了软弱,比起阿列克谢的恶毒,他更不能原谅自己的落败。他一路冲到了涅瓦河边,即使到了三月,气温依旧还很冰冷,河面上漂浮着一层碎冰,下面是湍急的水流,整条河流像是一座快速流动的破碎冰川。叶普盖尼冲到河岸边,看着冰川上自己破碎的影子,他跳了下去。

刺骨而汹涌的寒冷几乎是即刻就把他包围了,身体可耻的火热一瞬间就被凝固住了,那些不受控制的欲念和思想被冻结了,叶普盖尼被水流冲击着向河底沉下去,甚至都忘了挣扎,在寒冷与窒息中,看着渐渐远离的河面,他感到了被惩罚的快乐。几秒钟之后,叶普盖尼看到有人也跳了下来,动作敏捷地捉住了他,把他拉出水面扔回到岸上。接着他听到了库里克冷静的声音:你们都只会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吗?

浑身滴水的库里克拉着他的胳膊,颤抖着质问他,阿伯特迅速脱下身上的厚斗篷盖在他两身上,叶普盖尼大口喘着气,拉住库里克的手慢慢站了起来:我犯了一个错误,应该受到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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