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腹诽着,面前不知何时已站了不少女公子,个个含羞带怯,几支发簪同时递来,把旁边的孙左扬都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姬文景也这般受欢迎,完全不亚于骆秋迟与付远之。
可是,凭啥?
这厮平日独来独往,孤僻离群,不声不响的,女公子们是瞎了眼吗?
他不知道,理由很简单,正是因为,女公子们……没有瞎了眼。
“姬世子,我们一同去游湖赏月可好?”
“姬世子,你瞧瞧这支海棠簪可还合心意?”
“姬世子,我知晓你是风雅之人,特地寻来太湖凤老所作的梅兰之图,刻在这发簪之上,你可喜欢?”
……
声声相邀间,姬文景眉心越蹙越紧,忽地冷冷一喝:“不能直呼我名姓吗?叫什么姬世子,难听死了。”
众位女公子吓得一颤,各番娇声软语戛然而止,姬文景扫过她们手中的发簪,冷着一张俊脸,毫不客气道:“不好,不合心意,不喜欢。”
女公子们又是一哆嗦,芳心尽碎,却有人仍想再争取一下,嗫嚅道:“为,为什么啊?这梅兰之图出自太湖凤老之手,世间只有一幅,你不是最喜欢太湖凤老的……”
“太湖凤老?”姬文景冷笑了声,再不耐多听,只是不屑地瞥了那梅兰之图一眼,“凤老一生最喜画竹,从未画过什么梅兰之图,你这是从哪捡来的赝品?要投人所好也该有点真心实意,随便弄些不三不四的东西来,就能来糊弄我吗?”
那女公子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难堪地羞红了脸,咬住唇:“我,我不知道这是赝品,我是花了大价钱的……”
“花了大价钱又如何?”姬文景毫不客气地一挑眉,冷冷道:“用钱就能买来你想要的一切东西吗?金银堆起的簪子,就比旁人的更加高贵,更显赫夺目吗?我就必须收下吗?”
“不,姬世子,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位女公子眼中已泛起泪花。
“说了直呼我名姓,我与你很熟吗?”姬文景最后一点耐心似乎都耗尽了,长眉紧蹙:“我喜欢谁的画,同你有什么关系?你巴巴寻一幅赝品来,是折辱了太湖凤老的名声,你知道吗?”
“我,我,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我错了……”那女公子再无颜待下去,提裙泣声不止地跑开了。
姬文景冷冷的目光又扫过了身前的莺莺燕燕,那些女公子们不寒而栗,纷纷四散开去。
这下,他跟前彻底熄了火。
不远处,赵清禾原本想要迈出的脚步,久久地僵在了半空之中。
她怀里还揣着那根价值不菲的白玉簪,她原先觉得这发簪极衬他的气质,此刻却只觉得它沉甸甸的,似乎在无声嘲讽着她,像一个烫手山芋。
用钱就能买来你想要的一切东西吗?
金银堆起的簪子,就比旁人的更加高贵,更显赫夺目吗?
我就必须收下吗?
每一句都像迎着风打在她脸上,叫她原本鼓起的一点勇气,在一种深深的羞愧中,消失殆尽。
隔着无边夜色,姬文景皱眉看着僵住的赵清禾,心中暗恼不已:“怎么了?刚刚明明想站出来了,为什么又停住了?想什么呢?没看到我把身前的人都骂走了吗?为什么还不过来?真是榆木脑袋一个,笨死了……”
赵清禾攥紧怀中的白玉簪,慢慢缩了回去,她旁边有尚在观望的女公子仍窃声议论着:“连左三姑娘都没戏,吃瘪得这么惨,我可听说她那簪子花了不少钱,这姬世子真是太可怕了,干嘛想不开要挑他呢,就算长得再好看又怎么样,我宁愿去邀付师兄与骆师弟,他们同样生得俊俏,还不会这般伤人。”
这话传到了月下一直未动的闻人姝耳中,她偏过头,冲那几位女公子嫣然一笑:“付师兄出自相门,一向温和有礼,自然非旁人可比的。”
那些女公子愣愣看着她,她拂过脸颊一缕发丝,笑意愈浓,下巴微抬,走向了对面那道众星捧月的身影。
倾国倾城之貌,势在必得之心。
只有她,才能配得上这样的付远之。
月华笼了闻人姝一身薄光,她不愧乃竹岫书院第一美人,长裙所过之处,对面的男弟子们都屏住了呼吸,看直了眼。
场中一时静了静。
付远之看着闻人姝步履款款,缓缓走向他,脸上浮起清浅笑意,温柔如许,却没有人看得见,他袖中紧紧握住的手。
需要多用力,才能克制住那股不甘的恨意。
在第一美人面前,大多数女公子都生出自惭形秽之感,不自觉便让开了道,闻人姝走上前,在众所瞩目下,对着付远之柔美一笑,勾出一股动人心魄的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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