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中听一点,罗讷河还真是一个梦魇。”马克斯指着核电站说。自索恩河在里昂附近与罗讷河汇流后,这是他们经过的第17座核电站了。快中子反应堆、葡萄园与高速公路交替出现。库尼奥已经放弃了钓鱼的念头。
他们在屈斯里和其中的文学地下墓穴又多逛了三天。现在即将抵达普罗旺斯,他们认出奥林奇附近那些白垩山丘,如同一扇通往南法的大门般矗立着。
时值盛夏,天空变幻无穷,水天相映,地中海的天空开始呈现深蓝色的光辉。
“好像千层派,一层又一层的蓝色,蓝色糕点的大地。”马克斯喃喃自语。
他发掘出一种有趣的嗜好:组合文字和意象,和语词玩捉人游戏。
偶尔马克斯玩文字游戏玩糊涂了,萨米就得意地哈哈大笑,佩尔杜觉得,她的笑声好像飞翔鹤鸟的鸣叫。
库尼奥显然对萨米神魂颠倒,尽管萨米还未接受他,她希望佩尔杜先解开困扰着他的谜题。
她常常坐在驾驶舱跟佩尔杜玩“是或不是或不知道”的游戏。
“萨纳里有小孩吗?”
“没有。”
“有个老公?”
“没有。”
“两个?”
她的笑声像一整群鹤在鸣叫。
“她写过第二本书吗?”
“没有——”萨米拉长声调说,“可惜没有。”
“她写《南方之光》的时候快乐吗?”
漫长的沉默。
佩尔杜让沿途风景飘过,而萨米在思索她的回答。
经过奥林奇后,他们很快驶过了教皇新堡,正好能赶上到阿维尼翁吃晚餐。佩尔杜可以在古老的教皇城租车,一个小时内就能抵达吕贝龙的博尼约村。
真是太快了,他心想,我该不该——借用马克斯的话,按下卢克的门铃说:“嗨,博塞特,老酿酒师,我曾是你老婆的情人。”
“介乎是与不是之间。”萨米回答,“这个问题很难,我们通常不会一连好几天高枕无忧地耽溺于自己的幸福之中,像烤牛肉完全浸泡在肉汁中一般,对吗?幸福转瞬即逝,你曾经一次性地发自内心快活过多久?”
佩尔杜想了想。
“大约四个小时。那次我驾车从巴黎到玛赞,想去见心上人。我们约在一个叫‘世纪’的小旅馆中见面,旅馆就在教堂对面。我当时很快乐,一路上都很快乐。我唱着歌,想象着她的每一寸身体,把歌唱给她的身体听。”
“四个小时?真是浪漫得不可救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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