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第一次是在五年多以前的十月初,高考落榜的周雨清还未从失败的阴影中挣脱出来,为了调整心情,她应邀去同学兼好友风铃考上的医学院玩耍,她们牵着手走在暮色中浓荫簇拥的校园小径上,有说不完的话。
周雨清羡慕而欣慰地说:“真好,幸好考在本市,以后我可以常来找你玩。”
“唉——没考到理想的学校去,家里人还在埋怨呢!”风铃担忧地瞥她一眼,“你怎么样?有什么打算吗?”
“复读一年,还考不上的话就要学习养活自己。”
“真的?”风铃很吃惊,“你自己这样想的吗?”
“是的。”
“为什么?一年考不取还可以接着考嘛。”
“如果一直考不上呢?”
“不——会——吧——”风铃说得底气不足,因为周雨清的成绩一向不尽人意。
周雨清斩钉截铁地说:“再给自己一年的时间,考不取就自谋生路。”
“你家里人怎么想呢?”
“很支持我。”
“你爸爸妈妈一向很开明。”
“恩。”
风铃摇晃周雨清,娇俏地说:“主意都打好了还说什么心情沉重,害我白担心一场。”
“真的,”周雨清丧气地垂下头,“虽然打定了主意,但一想到自己居然是这么笨的人就觉得不甘心,你说,我像谁呢?”是啊,爸爸妈妈都那么优秀,生下的女儿却反其道而行之,她到底像谁呢?
风铃赶紧安慰她:“人生的路又不止一条,说不定除开读书以外你反而能找到更适合自己的路,有一天也能像你爸爸妈妈一样优秀。”
周雨清高兴起来:“借你吉言,以后混得不好的话找你算帐。”
“不会吧,你这算什么朋友。”
“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朋友嘛。”周雨清做出在风铃胸口插两把刀的姿势,惹得风铃大笑起来,她的声音像风铃在风中轻轻撞击般清脆悦耳,这一直是破锣嗓子的周雨清嫉妒得想要调换过来的法宝,所以周雨清一直叫她风铃,她觉得很衬她,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晚上陪我上晚自习吧,”风铃说,“我同桌正好不在,你可以坐她的位置,点名时帮她答应一声就行了。”
“行吗?”
“行的,不用上课,学校最近搞活动,统一规定要唱校歌,今天晚上就是学唱歌的,听说新生班级都是请高年级唱得好的人来教,肯定很有意思。”风铃兴致勃勃,说得周雨清的好奇心蠢蠢欲动,一口应承。
她们进入教室接着聊,一直聊到晚自习开始,日光灯亮着,照得宽大的坐满学生的教室里亮堂堂的,晚风从敞开的大窗户里吹进来,窗外是婆娑的树影和校园外灯光闪烁的高楼。身处这样的环境,周雨清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整个人活泼起来,很快和周围的人打成一片,一点没有外来者的拘束。
没多久,一个人静悄悄地进来。他在讲台上站了一会儿,等到有人注意到他时他拍了拍手,教室里安静下来,他微笑着说:“我高你们一个年级,声音很动听,你们应该明白我是来干什么的吧?”讲台下哄笑起来,大家立刻明白教他们唱校歌的学长来了,女孩子们更是激动,因为他不但声音叫人陶醉,外型也很惹人注目,不能说他有多么高大英俊,但他略显欧化的五官和柔软的在灯光下泛着浅棕色光泽的短发、他手脚修长略显单薄的身体和这身体上散发出的特殊气质、他不论是颜色还是式样都搭配得很讲究的服饰和干净白皙的肤色,都叫人挪不开视线。
周雨清仔细打量他,入迷到放肆的程度,一边在心里组织语言来形容他带给她的感觉,她发现在不同角度和不同光源照射下,他的发色会有微小的改变,他转身的瞬间,她更是吃惊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闪即逝的一抹透明如水的蓝色,迷人极了。当他的视线无意识地拂过她的面颊时。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温柔和深情,那是种天生自然的神色,毫不做作,她悚然一惊,迅速打量周围的女生,果然,她们都被他迷住了,包括身边的风铃,欧欧,原来他是先天性的风流情种,这种人最危险,举手投足就能杀人于无形,还一脸无辜的惹来更多关注,不是演技,而是本能。无知无觉的可怕本能!啊!风铃惨了!她对浪漫最没有免疫力。
那一晚,周雨清没记住那首歌是怎么唱的,也没记住他做过哪些动作、说过哪些话,却牢牢记住了那一抹蓝色,透明如水的蓝色,在那蓝色的催眠下,会有多少颗纯情少女心溺水而亡呢?
以后,周雨清知道了他的名字——黄逸,也不定期地能得到关于他的消息,因为对他备加关注的风铃总爱找她来分享心得,风铃把他形容成所有少女心目中的梦中情人,风趣体贴,百分之百的万人迷,每每说到他,风铃总一脸陶醉,周雨清就打趣她:“看上他就去追他呀!”
“想啊想啊,我想死了跟他约会!”风铃又兴奋又惆怅,“但总要他对我有兴趣吧。”
“加油啊!你又漂亮又聪明,不会输给其他女孩子的。”
“好!”风铃紧紧地握着拳头。
第二个学期时风铃如愿与黄逸浪漫恋爱,一颗心全放在他身上,同周雨清的联系就断了,周雨清一边在心里骂她重色轻友一边抓紧满目凄凉的复读任务,慢慢的就把他们的故事淡忘了,她一向善于趋吉避凶,尽量不与万人迷类型的人物深交,不是不想,是不敢。
高考再一次惨败,周雨清反倒解脱了,积极地在社会上左冲右撞,正撞得昏头转向时风铃忽然出现在她面前,她更美了,娇艳如花,声音也更婉转动听,刚从寒冷的外面回来摘下帽子后还没来得及梳理的因雨清蓬着一头乱发见她,抓着她的肩膀把她转了又转,调侃地问:“爱情的滋润吧?”
“早就分手了。”风铃说得有些悲怆。
“怎么了?”
周雨清把她引到自己房间里,两个人窝在柔软的床上,风铃懒懒地靠在她身上,懒懒地说:“分手是我提出来的,他对每个女孩子都那么好,做他的女朋友也没什么特别的。”
“那怎么叫恋爱呢?”
风铃忍不住为黄逸辩解:“也不是没有区别,他对我当然更好,照顾我,只跟我一个人约会,其他女孩子只有大家聚会时才能跟他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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