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府一切人事全围着主子转,不像唐老爷上朝值门那样,自个儿起个大早,洗漱完了换好公服,套上马车,静静悄悄地走。
皇子府里不一样。
天不亮,整个前院全忙活起来了,喂马的喂马,套车的套车。下人住在东侧院,进去服侍主子洗漱更衣,不能从承运院正门走,要走后门过去。
唐荼荼睡得不很熟,一整晚不是床太软,就是被子太热。好不容易睡熟了,外间的丫鬟又蹑手蹑脚地进来,探探她脑门,摸摸发没发烧。
丫鬟受了主子吩咐,唐荼荼也不好为难她,当着外人,她没脸大掀开被子露着大腿睡,只得姿势文雅地躺了一夜。
清早热得受不了了,洗了把脸出门吹凉风,站在院门前,看着一波一波的奴仆从环廊过。
唐荼荼有心看看皇子起床的阵仗,跟过去,站在转角处瞧。
府里有管事的内监,典簿、典膳、印绶各司其职,都精神抖擞地站在院里。
二殿下的官印夜里要锁起来,清早再打开,防止夜里有内贼盗用盗刻;
大公公站在门边口述,念着“主子夜里未幸女使,无梦魇,无咳痰,三更小解一回”,小太监提着根笔,捧着个小本本,噌噌噌手录起居注。
等里头起了床,院里两溜内监屈膝行万福礼,声音洪亮地喊一声:“殿下晨安。”
然后手捧一沓文书送进去,要让二殿下趁着吃饭、坐马车进宫的空当,把昨日南七省北六省的邸报看完,免得朝会时皇上问起什么事来,殿下一问三不知。
他们十几个人伺候一人,居然能忙出个章法来,还不是人多充架势,是真的人人手里有活儿干。
唐荼荼站边上看戏看得津津有味。
今日正是十月初一,朔望大朝会,等二殿下冠冕俱全地出来,玄衣纁裳,七旒冠,正统的黑红二色衬得他神情凛然,唐荼荼都有点不敢认他。
院里这么多人,她靠着根廊柱站在最边角,耐不住二殿下视力好,人堆里睄了一眼,便往这边走来。
“起这么早作甚?”晏少昰下意识要蹙眉,蹙半截,硬生生停住了,抬手把眉间刚成型的峰峦摁平。
又说:“别急着走,且等我回来,还有要事与你说。”
唐荼荼下意识地往大太监那儿瞅了一眼,此时大太监没有口述,小太监也没动笔,整院人都垂首敛目站成桩子。
晏少昰奇道:“你看什么?”
这么多人,唐荼荼无端端局促得厉害,怕自己一言一行都被记到他们的小本本上去,不敢造次,规规矩矩说:“殿下去吧,我等着就是了。”
这才把这尊神送出门。
满院仆役忙着收拾碗筷,整理床铺,屋里的花草全搬出来接露水、晒太阳,还要整理书房,把殿下夜里看过的书、清早邸报上圈出来的句子,全汇总记录。
唐荼荼观察了一圈,深感做奴才真是不容易。
这么大的府邸,厨房是最有人气的地方,炊烟一阵阵地往高处涌,不知道在蒸什么东西。
她一路舒展着胳膊,溜达过去。
厨房嬷嬷不知她醒得这么早,看见人吓一跳:“姑娘是饿了么?您在院儿里等着,递个话就是了,何苦来这烟熏火燎的地方?”
唐荼荼展开一个笑:“没事儿,我随便看看,您忙您的。”
她说“您忙您的”,嬷嬷不敢真忙自个儿的,连忙净了手站起来,陪她一起参观厨房。
昨夜芸香吩咐过来,说是姑娘夜里要吃夜宵,要她们留火等着。不知道这位喜欢吃什么口,半个厨房的厨子都没睡觉,做打卤面的、蒸糕的、炖汤的、调小菜的、做鱼做肉的,全留了一位。
结果唐荼荼夜里一盅粥吃饱了,一觉睡到天大亮,压根忘了厨房还留了人。
她忘了,一群嬷嬷干坐一宿,今一早,“府里来了个备受殿下重视的娇客”这信儿就传遍了。
眼瞅着这位进厨房来视察,这边瞧瞧那边看看的,一群厨子全绷紧了神经,揉面的越发卖力,搅馅的一丝不苟,生怕一哆嗦洒多了一丝儿胡椒面;配菜的也秀起了刀工,操着小刻刀,雕了一盘红的黄的百花齐放图。
连一笼子扁食都捏出了十八个花样,各是各的馅料,端上笼去蒸了。
唐荼荼没见过这阵仗,又怕自己土包子露了怯,只多看两眼,微微一笑,夸一句“真厉害”。
她眼睛四处瞅,倒不是看饭,而是先琢磨了烟道和上下水设计。
皇子府的厨房没贵气到哪里去,除了面积大、分区细、食材种类多以外,炊具厨具都是坊间式样。
也是上边炒菜下边生火的大灶台,也是被油烟熏黄的墙壁与房顶,虽房顶上开有烟囱,却没开在火台正上方,排烟效果自然好不到哪里去,热气升腾,冒出去的热气比烟雾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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