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樾听得依依说那三个字,心情很是难以言喻。
他冒犯了她,她竟然跟他说对不起,一副急于撇清干系的样子。
裴樾一言不发回了宫,依依送他到奉天殿,脚底生风回了司礼监,一头扎入公务中,很快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裴樾出了变故,提前回来,礼部尚书崔玉收到消息,立即往皇宫里奔,半路却被匆匆赶回的侍郎给拦住,
“出事了”
“出什么事?”
那侍郎磕磕绊绊将今日梁园一事道出,崔玉险些跌倒在地。
原来裴樾与依依的事不小心被坐在湖边赏景的女眷瞧见,慢慢的,便传出裴樾之所以久久不婚是与身旁的小太监厮混到了一处,崔玉是过来人,也觉得天子过于清心寡欲,今日闻此“噩耗”,越发信了大半,恨不得立即递上辞呈,告老还乡。
裴樾有龙阳之好,不仅有损皇帝威严,也会让各世家望而却步,毕竟谁也不乐意让自家女儿守活寡,崔玉只觉天塌了,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裴樾并不知因为那一吻,让他清贵的形象塌了一大半,他这一夜没睡好。御膳房循例给他备了些补身子的汤,裴樾喝得浑身燥热。
睡梦里时而梦到依依背着剑囊在竹林中舞剑,衣袂蹁跹,风华绝代,时而梦到自己拽住她将她压在身下亲,依依竟还笑吟吟揽住他,半是英气半是戏谑地唤了他一声“樾哥哥”,裴樾被那一声樾哥哥唤得方寸大失,气血翻涌,修长的手指情不自禁伸向她腰间
就在快抵到她腿根时,裴樾猛地从床榻坐起,一股强烈的羞耻感涌上心头,他四目一扫,明黄的围帐,微醺的烛光这是熟悉的寝殿,不是林间,下意识看了一眼身上,并未沾染湿漉漉的竹叶
他大口喘着气,心头的惊恐被浇灭,他慌忙摸了一把额,满手是水淋淋的汗珠,唇上濡湿的触感太过真实,真实到舌尖到此刻还有微微的颤感。
裴樾深深闭上眼,他竟然对依依生出这等旖念,简直无耻之至。
不,一定是他孤身太久,否则他怎么可能惦记自小看顾长大的妹妹。
裴樾逼着自己拂去这些杂念,起身下榻,无意一瞟,看到身下的衣摆,裴樾那种羞耻与愧疚越发袭涌而来,他愣是内侍都未唤,径直去了浴间。
裴樾匆匆淋了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重新补了个觉,这一觉竟是睡得踏实,清晨早起时,内侍伺候他整冠穿戴,他往铜镜前一站,看着镜子里衣冠楚楚,甚至称得上姿容清贵的自己,暗骂了一句衣冠禽兽,这才大步往文华殿去。
为了刻意避开依依,裴樾这一日就待在文华殿,文华殿毗邻内阁,司礼监批阅过的折子返回内阁,内阁大员若觉得不服气,便拿来裴樾跟前分说,这一日倒也过得充实,到了日暮,晚霞脉脉,裴樾才离开文华殿,踩着余晖往奉天殿走。
哪知走了一半,瞧见陈庆满头大汗小跑过来,
“陛下,依依姑娘不舒服。”
裴樾心口一紧,“怎么不舒服?请太医了没有?”
陈庆悄悄垫脚耳语几句,裴樾脸色一僵,连忙来到奉天殿的西配殿,进去时,依依被一名宫女搀着坐在软塌上,她捂着小腹,不好意思望着裴樾,
“对不起,我昨晚习武后贪凉,喝了一壶冰镇酒,今日晨起略有腹痛,怕吓着娘亲不敢声张,就来了皇宫,怎知午后就这样了”
她午后腹痛不止,去了恭房才知来了月事,她身子骨结实,平日来月事极少腹痛,偏生这回喝了冰镇酒,导致生了病。
她白皙的小脸略有些虚弱,可怜巴巴望着裴樾,“兄长不会将我赶回去吧,我怕爹娘骂我。”
裴樾心堪堪软了半个,哪里舍得赶她走,怕是搁在眼皮子底下才放心,扭头问陈庆,
“太医呢?”
陈庆忙回,“太医已看过了,正在煎药,奴婢已遣人煮了一碗姜糖参水”
话落,已有小内使提着食盒过来,陈庆接过连忙搁在案上,捧出一碗红糖姜参汤,裴樾觉得他们碍眼,全部轰出去,亲自给她搅拌参水,待凉了些便一勺一勺喂她喝,依依被薄衾盖着,侧身靠在引枕,身子软软的乏力,与往日那无法无天的模样大相径庭,兴许是病得糊涂,神情略有些恍惚,只张着嘴任由他喂了。
待一碗汤见了底,依依昏睡过去,而裴樾看着那空空的碗,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依依少时在内书堂读书,有一回生了病她咬牙不肯回府,内侍禀报裴樾,裴樾毫不犹豫丢下公务,去到内书堂,哄着她喝药,亲自照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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