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护卫去朝家后,苏婼与秦烨便朝着宝祥银号方向行进。
陈珉这番举动确实有些奇怪,但其实放在平时,也不算太扎眼。但这有可能是秦烨达成保卫他母亲嫁妆的机会,那就怎么着也得去看个究竟。
路上她说:“待会儿尽量不要露马脚,看看就得了。他要真有出格之处,早晚都会露出狐狸尾巴。犯不着孤注一掷。”
幸好她先前答应陪他吃晚饭时,已经让人送信回去交代苏祈和扶桑,让他们替她留门打掩护了。只要苏绶不心血来潮突然找她,她晚归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知道了。”秦烨也没打算轻举妄动,一点准备都没有,就想拿捏住人家,怎么看都风险太大了。
俩人有了共识,于是脚程也加快起来。直到到了宝祥银号所在的胡同,才逐渐放慢。
这胡同因为衙司多,还有官仓,夜里显得格外安静。苏婼示意秦烨下马。下弦月照着屋宇与街道,走动的影子也显得诡谲起来。护卫低低吹了声哨,银号那边的阴影里便有同样的蟋蟀声回应,而后一道人影飞奔过来。
却是被安排跟着陈珉他们到了此处的秦家护卫。他道:“爷,这银号后头建有地库,那五个人直奔地库去了。”
但凡金器铺钱庄银号这些,都建有自己的库房,这是正常事。但是陈珉居然能直入银号的库房,这就不正常了!
秦烨到了马车前,苏婼也走下来,她探头看了看那头银号紧闭的大门说道:“眼下可以肯定他们有猫腻了。等韩陌的人来,就让他们进去探探。咱们不动,等着就行。”
秦烨硬着头皮说:“我的护卫也能进去。”开玩笑,他哪里有胆子使唤小阎王身边的那群恶鬼?
苏婼斜眼:“韩陌的护卫露了馅,他能收场?你的护卫要是露馅了,你能收场吗?”
秦烨不能,他闭嘴了。
“哼!”
夜空的墙头上忽然传来道冷气,像从阴曹地府透来的似的,让堪堪听到了这声音的秦烨打了个激灵!
“怪不得叫鬼手,这算盘真是打得啪啪响!”
墙头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苏婼倏地回头,还穿着一身公服的韩陌双手抱剑立在她身后,阴冷的目光加上又臭又黑的脸色,真跟那地府里的阎罗王似的。
苏婼抚着胸口:“韩捕头怎么有正路不走,偏在墙头偷听?”
韩陌斜眼瞪她:“你要是不做亏心事,还管得着我站什么地方?原来在背后你就是这样算计我!”
苏婼耸肩:“事实如此,能者多劳嘛,干这种活儿本来就是你韩捕头的人的强项,我当然就不必去逞这个能了。”
说到这儿她又歪头打量:“我只是借你几个护卫用用,韩捕头怎么亲自来了?难道是派去的人没说清楚?”
韩陌再瞪她:“爷是顺天府的捕头,缉盗追凶都归我管,陈二趁夜带刀闯入银号,谁知道他是想偷银还是盗银?我当然要来看看!”
这么一说,还真是让人无话反驳。
苏婼道:“那就听韩捕头安排。”
韩陌把目光从闭上了嘴的她脸上收回来,松开双手,凝眉扫向秦烨:“眼下什么情况?”
秦烨连忙回话。韩陌嫌他结巴,又抬起下巴示意才来的护卫。这样才从护卫嘴里知晓了经过。
“杨佑。”
韩陌唤了一声,身后夜色里便传来一声“是”,随后腾起两道黑影,掠过银号的门头,进内了。
韩陌打量四面,只见银号左首正是官仓,围墙内几座大大的尖顶仓露出了头,右首是一座当铺,一间茶馆,都打烊了,再过去就是东城兵马司的衙门,此时衙门前也静寂无人,只点着两盏随风摇晃的灯笼。而衙门里头偶有男人唱曲儿的粗哑声音传出来,应该是值夜的将领或衙吏在排遣长夜值岗的无聊。
顺天府与五城兵马司常有往来,因为五城兵马司的职责是维护京城治安,韩陌作为捕头,职责是查案办案调解纠纷,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宝祥号的东家是谁?”他问秦烨。
这算是问对了,一个浪荡公子怎么可能对京城的三教九流不了解?他回道:“是徽州的吴家。他们家的铺子主要开在北方。京城至少有五家他们的银号。”
“吴家有人做官吗?”
“没有。历代行商,只有他们家过世了的老太爷捐过个虚衔。”
苏婼道:“看来陈家和这吴家至少私底下有些银钱勾结。”
韩陌点头,正想说话,那边厢银号门楼上已经有影子掠下来了。而且正是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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