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如钩,高悬于苍穹之上。冷寂的月光照亮地面的森森白骨,光秃秃的黑色树枝伸了出来,像一只只骨瘦如柴的手臂在求救。
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朦胧的夜色里渐渐清晰,惊起一片沉睡的寒鸦。
一个男声说道:“长泪,你怎么又穿着这一身嫁衣?”
一个凄幽的女声道:“我等我夫君来娶我,等了这么久、这么久,这习惯怎么是一下子能改过来的呢?”
那男声道:“你夫君早就转世投胎了,都是哪朝哪代的事儿了,你怎么还是执念这么深呢?”
那女声道:“执念不深我也不会做鬼了。倒是老三你扮了那么久的船夫,撑了那么多趟船,手不痒痒吗?”
那女子身着凤冠霞帔,鲜艳夺目。正是红衣新嫁娘长泪,那男子却是一个玉树临风的青年人模样,便是水鬼老三。二人都是排得上号的大鬼,也曾在他们那个时代轰动一时。
水鬼老三道:“谁说手不痒,我每看到一个活人都想把他拖进水里去,可教主带我们回人间,为的是学做人、重新做人,以前那些老毛病都要改掉了。”
长泪叹了口气道:“那我回来有什么意思。实在不知道教主到底想做什么。”
水鬼老三嘘声道:“嘘,别说这么大声,叫人听见。”他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才小声道:“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都是活生生的人了,我们有血有肉,不再是邪灵了。若是一个个本性难改,难保不会引起那些驱魔师的注意。上次倩兮的事,教主就很不满意,三令五申叫我们低调低调。你穿成这样,比鬼还扎眼,人家不抓你抓谁。”
长泪翻了个白眼道:“我不过是难得回总坛地宫,开心一下嘛。大家回总坛地宫的时候都喜欢变幻成以前的模样。不然一个个都是道貌岸然的假正经模样,谁认得谁是谁呢?”
水鬼老三觉得长泪说得很有道理,于是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浑身湿透、长发如水草的绿眼怪人,哪还有半分刚才那玉树临风的模样。
二人边说边走,路边的荒坟越来越多,密密麻麻,耳边仿佛传来阵阵鬼哭,哀哀切切,如泣如诉。
这片荒坟没有半分人气儿,埋的都是一些无亲无故或者客死异乡的孤魂野鬼。
再往前走一些,却能听到不远处有人在说话。
踩到骷髅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有些骷髅时间久了,风吹日晒脆弱不堪,一脚下去,咔吧一声就碎了个稀巴烂。
一座坟墓大开着。
一群人一个个地排着队往那座打开了的坟墓里跳。
排队的时候一个个还人模狗样,落地却个个青面獠牙、奇形怪状。他们成群结队地朝大殿走去。
蓝莲教总坛地宫坐落在这片城郊的荒凉墓地深处,这里比乱葬岗好不到哪儿去。虽说是一片坟地,个个都还算有独立的房间,可经年累月无人祭拜、无人问津,荒凉程度丝毫不亚于乱葬岗。
有些坟挖得浅,野狼恶狗便把他们的尸骨刨出来啃食。有些尸体是经过焚化的,只剩几块零零碎碎的骨头,狗看了都绕道走。而另外那些未经过焚化的尸体才是野狼恶狗们最理想的晚餐。
蔻娘的尸骨就是这样被野狼挖出来的。
若不是被镇压在施了法印的坛子里,蔻娘一定会将那些野狼狠狠撕碎。
而她冲天的怨气吸引了青坊主,于是青坊主将她放了出来。刚出来的蔻娘没有多少怨力,可她还是用尽自己的最后一丝气力将野狼啃咬成几十块。
青坊主正是看中她身上的这股狠戾。
青坊主像往常一样,召集所有教徒议事。此次议事的主要内容涉及关于蔻娘的处置方式,以及再次强调出门在外要低调行事。
关于蔻娘怎么处置,大家意见不一,只得暂且搁置。
可对于低调行事这件事,青坊主开的是一言堂,听不进去任何意见。自从倩兮暴露后,国师府也好,各大玄门也罢,谁不想将蓝莲教连根拔起。可是以他们现在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和那些驱魔师抗衡。如果不低调得完全融入熙熙攘攘的市井小民中,怎么能继续悄悄发展壮大?
青坊主绝对不允许自己一手创建的蓝莲教被扼杀在摇篮里,所以低调行事之事,再怎么强调也不为过。
“我们其中许多都是离开人间几百年的大鬼,不熟悉现在这个世道,我让你们潜伏在各个地方、各行各业,就是为了更熟悉我们的对手,有朝一日我们才能重新占领人间。”青坊主慷慨激昂地说道。
“是啊,凭什么我们不能光明正大地呆在这里,太不公平了!”
“我看人族的什么皇帝就该教主来当!”
“没错,教主万岁!”
“教主英明,教主是我再生父母,是教主给了我新生,感谢教主!”
众教徒们一呼百应,振臂高呼。
可青坊主站在大殿上,睥睨着下边儿的一众教徒,神色中却透露着隐隐的担忧:虽然给他们都发了一张人皮,可他们一个个还是改不了茹毛饮血的本性;虽然一个个看似赤胆忠心,其实各怀鬼胎。
蓝莲教发展壮大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因为邪灵们一旦成功“被献舍”,重回人间,就是新生了。这不同于普通的“鬼上身”。附身虽然能够停留的时间很短暂,但是能够来去自如。获得新生却是和新的肉体融为一体无法分离,也意味着放弃不老不死。这种方法可以保留原本的怨力,怨力用人的身体施展出来,就与驱魔师的灵力无异了。因此自然身上也就不再有邪灵的气息。但十分致命的一点是,以后会和人一样经历生老病死。
青坊主原以为大家都希望能够永远存在,却没想到这么多的邪灵愿意放弃永生加入蓝莲教。
可如何管理这么多人对青坊主来说也是一个十分头疼的问题。
众教徒各自散去后,只剩青坊主一人立在大殿上,他形单影只,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幽幽的青白色烛火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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