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她所撕碎的契都被他逐一的捡了回来,点碎的,大块的,一片都不曾被漏下。他把那些碎块般的纸块捧在手里,堆积到了陵生面前,而沉下眸子的陵生却仅仅只是望了他一眼,便随手将纸块随意丢弃:“走吧。”
清晰的两个字落在了言乔的耳边,他淡淡地看了陵生一眼,又看了一眼被她一手掀弃的纸块甚至什么也没有说,眸子微垂,便慢慢站起身来,又再次离开了陵生的眼前。
离开后的言乔才刚迈出门没半步,便又折了回来,从怀里掏出一张完好的纸放在陵生面前,定定地看了她一眼,便在手指出咬出了一小块伤口。
还未来得及反应言乔究竟在做些什么的陵生被他的这一举动吓得直愣,言乔也并不顾忌陵生究竟在想写什么,按照原本的契,一字不漏的抄在了纸上。
用手写字本就是十分艰难的一件事情,可是,眼前的这一张崭新的契,字体还是原本那般的方方正正,就连错字也不曾有过,秀丽的字体更是如同眼前这个人一般。
“你,不是要走了吗?”陵生迟疑了一会,乖顺地坐在了言乔身边,瞄了几眼他手中那紧拿着的契。
“你不是说,离开穆府的你不再有利用价值了吗?若是没有了穆府的庇护,你定然要随处流浪,我本就不是一个愿意看着别人受苦,自己能出微薄之力而吝啬之人。或许,与你游荡的期间,也能找到那个人……”言乔将契放在了陵生的手中,之前所说的失去的再也回不来似乎一瞬间消失了。
陵生凑近了言乔些许,也有些乖巧地将契折叠,像是回心转意地塞回了自己的怀里:“她,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会让你喜欢到如此,导致自己无法自拔?”
乔家长女天姿国色,笑如初生桃花,眼眸如月明净,长发浓如墨,肌肤亮白如雪,眉宇间似乎有着灵动跳跃的精灵一般,一抹红唇更是像极了新鲜摘下的香甜荔枝。
且,乔家世代与许家一同皆为朝廷重臣,每一代才子资质聪慧,颇有灵根,多夺天子之赏识。再加上,乔家长女温婉儒雅的性子,便是去到哪处都是得人欢喜。
谁人不知,乔家大门早已被人提亲不断,却唯有痴情女儿之心长系于守城将军之子,苏垣,而推辞连连。
乔家长女乔瑜与苏家长子青梅竹马,据外言,自小便有私定终身之说。可,苏垣之父终归为一名将,虽说上场杀敌无数,英姿飒爽也不知倾倒多少女儿家。但因世代为将之命,也不知多少苏家人葬身沙场,徒留一封沿途而来的家书。乔家人早知苏垣将来的路途,担忧女儿嫁去便成一寡妇,便下定决心在棒打鸳鸯。
乔家见乔瑜与苏垣感情萌芽迅速,便将其长锁于家中,不得外出。乔瑜与苏恒这段注定胎死腹中的恋情也在满满展开着。乔家心
中念想让长女与许家长子相配得以维持乔家兴荣而下定婚约之时,却在大婚之际查出了怀孕之说。
得到这般结果的乔家主几乎要眩晕过去,许家也至此与乔家断清关系,不愿再有任何来往,而那被乔瑜怀在肚中的孩子也在逐渐长大。
乔家就算不逼问,亦然可猜中其一二孩子究竟为谁家之子,而那长途奔去与国共战的苏垣却是连半点消息都不曾有一二。古今中外,若是不守妇道女子,便是以浸猪笼做惩罚。而乔瑜这段被传的风风火火的荒唐婚事,又怎会躲过人们的耳目。注定要被送上断头台的她,似乎还是那般的义无反顾,她站于自家父亲面前:
“若想将我送上断头台,瑜儿绝无半分怨言。可,父亲务必让我将孩子生下来。”
面对乔瑜这般决绝的乔家主又怎会同意乔瑜这般的胡闹之举,拍桌便是一阵怒吼:“若你不想死,便将你怀里的孩子打下,我便可用我乔家一切的财力将你保全!”
“不!不管如何,我肚子里面的都是我的孩子,我不愿意,绝不愿意让他还未出世便遭到你们的断绝!”乔瑜大声的呼喊着,如同之前那个义无反顾地扑向苏恒怀里没有半分犹豫的她一般,对自己所想象的充满信心,不愿听从别人的乱语。
本就因此事对乔瑜失去了任何希望的乔家主,听到乔瑜这般决绝的话语,更是被气的火冒三丈:“你喜欢的野小子究竟有哪里好?现今他去了哪里?现今,他回来为你负责了吗?你只是抱着一肉团,说着将死之人该说的话语。若你愿意舍弃你怀中孩子,我便有办法让你有活下去的办法,若你不愿,我就算是有千百种方法,你最终的结果,便也只能是做这湖水里头的一浮萍,人生再无后续!”
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女儿死也不愿服从的眸子,过了好半会才慢慢松了口气:“为一个这样的野小子,付出你所有的一切,真的值得吗?瑜儿,你们还小,感情只是过家家的东西,绝不可以用生死定论,如今的你,用这般方法去维持你的感情,将来,终究定会后悔此生所做的。”
“爹,女儿不怕。女儿知道那人心中有我,就算有一天我作为湖水中飞浮萍,他也会骑着当年带我上马的长袍,将我们的孩子搂于怀中,好好照顾。苏恒他从来不是什么薄情之人,他一定会回来的,他一定会的……”她痴痴地看着窗外,似乎外头真的有那般的一个人等待着她,似乎窗外真的有这么一个骑着战马,为她而归的人。
她的手抚在自己的肚子上,脸上是慈祥的笑容,仿佛这般,就能真的与她心爱之人一起一般。
“今日你若不逃,下次,你便再也不会有机会。我的机会给过了,你若不愿意珍惜,我说的再多,也只会使你厌倦。瑜儿……你是我的女儿啊……”乔家主最后
的一句话说的十分哽咽,说着说着还开始不由自主地用捂住了自己那无奈的脸。
“爹,女儿不怕,因为今日所招来的一切,都是女儿之过。若不是女儿用自己的女儿长情,便不会让乔家和许家无法再次经商。女儿知道自己很自私,可是,我相信的,我真的相信的。”似乎不曾思考的她,说出了这番话,她站在那个日夜为她操劳的父亲面前,说出了他一生之中听过最为痛心的话。
她说:“爹爹不要担心,女儿绝对不会蒙羞乔家的。女儿,愿意为那个人,付出自己的生命!就像他愿意为我付出一般!猪笼而已,只要是想着他,就算难受,我也会觉得是享受。”
对于乔家主来说,眼前的乔瑜还太过的小,感情事情根本是一知半解。若是那苏恒小子有心喜欢自家女儿,便绝不会在此时要了她的身躯,使她被千万人责骂。若是他真的哪怕顾忌自家女儿的心情,他也不会再取了她身子之后,便一人直迎沙场。所谓去的了沙场,却去不了婚堂,自古的定律,代代亦然如此。
乔家主的平生犯错无数,在世亦然有过悔过,对于自家女儿这盲目为此的选择,亦然是痛心。他太过宠爱她了,宠爱的她无法无天,宠爱的她忘乎所以,宠爱的她连最基本的意识也看不到。
人的一生中,又怎能只是情情在一世呢?
也罢,这也是她自己拿来的。心意已决,不管如何,他也无可奈何。
在乔瑜生下孩子的那一天,下了一场极大的雪,雪掩埋了整条街道,大大小小的屋顶上满满的雪花。
走路的人,十分艰难,却还是拼着这一份艰难,强行到达了乔家。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艰难又算是什么,怎么比得上一个刚生完孩子就要浸猪笼的妇女好笑?
乔瑜知道,外头等待她的是什么,她流着汗水,甚至来不及看上自己的孩子一眼,甚至来不及处理自己那未好的伤口,就变成了一只极其狼狈的金丝雀。只可惜金丝雀等待着的,仅仅是好生好养的铁笼,而等待着她的,只是那臭的令人发呕的猪笼与那重的比她那日所穿的嫁衣更为难以忍受的石头。
被抛入湖水的那天,乔家主没有来,但他们说,乔瑜的脸上始终是不悔的笑容,直到水淹过她的脸上,直到她没了声息,直到湖水都是那带着锈气的血……
看着湖里那被掩埋的乔瑜,人们投去的鄙夷眼光也不够,更是拿起手中生菜鸡蛋扔入湖中,更有精彩的大约就是那些一旁鼓舞大好的“有心”之人。
对于乔瑜来说,她一生都是十分的幸运的,她有很好的家,有爱她的爹爹,一生之中也有那么一个喜欢的人,还有活着自己世界的梦,是那么的幸运。
而将幸运当成理所当然的她,却逐渐的忘记了本来,越飞越高,便再要回不到原处,直至魂飞魄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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