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的母亲担心刚出生的凌风在家吃不上奶,在卫生院只住了三天的时间,就着急的出院回家了。可即使回家,对凌风来说,也解决不了奶水的问题,吃不饱就营养跟不上,凌云的母亲生完凌风之后,就像是把身上的包袱卸了一样,整个人瘦弱不堪,奶水少之又少,可即便是这样,凌风张着嘴巴哭的时候,她依然会把他吃力地抱在怀里喂奶,本就干瘪的**,被凌风使劲咬的肿了。
半个月后,家里收到了从西安寄来的一封信,是凌云父亲的回信。
“凌云,你的信我已收到。家里的情况让我很是担心,我已和队长说好了,领了工钱就立即动身回家。你学业繁忙,还是要抽点时间多照顾你母亲和刚出生的弟弟,不必回信,信到之日,我可能已经在回家路上了。”
在得知父亲要回来的消息之后,凌云也舒了一口气,毕竟她只是个孩子,不是所有家里的事她都能扛得起来。
凌风出生的头一个月,亲朋好友家里有鸡蛋的拿鸡蛋,有肉的拿点肉,让凌云的母亲有那么一丝丝坐月子的意思。靠着请朋好友的接济不是个长久之计,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能把凌风拉扯大,别被饿死就是凌家最大的希望。
凌云父亲的回信到家后的第三天,他人也已经回到了家里。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拖着打工疲惫的身躯,进门看见躺在炕上的儿子和病恹恹的女人,顿时语噻,任何语言都无法表达出那一刻他内心复杂的情绪。
“老婆子,苦了你了。”凌云的父亲坐在炕边,半天从嘴里就挤出了这一句话。
“我不苦,苦的是孩子啊,我的奶水太少了,再这样下去,孩子不是饿死也会饿成半个残废啊。你得想想办法,得让他活下去啊。”
凌云的父亲看着自己的女人,看看躺在她身旁的凌风,缓缓地把缝住的上衣口袋撕开,从里面拿出来一沓钱,足足有近一百元了。其实在凌云写给他的信里,他就知道当务之急就是怎么把凌风抓养大的问题。回来的路上,他就寻思着用自己的工钱给凌风买一只奶羊,老人们都说羊奶温顺,小孩子容易吸收,和人奶最接近。
“凌风吃奶的问题,回来的时候我就想好了,这些是这次出去的工钱,我一会就出去转转,看谁家有奶羊,买一只回来,奶羊的奶要是多的话,你和孩子都可以喝,身子也恢复的快。”凌云的父亲说。
“我喝不喝的不碍事,关键是孩子,你也别墨迹了,这会就去吧,要买就买个奶水多的,你要不会看的话,就把老四叫上一起看,他多少懂点。”凌云的母亲说。
做母亲的,心都扑在了孩子身上,凌云母亲也不例外,月子里请朋好友送来为数不多的营养品,她自己舍不得吃,都让凌云和凌雨吃。凌云好几次都哭着说她不吃,却在她母亲一个严厉的眼神下,和着眼泪一起咽下去。
“行呢,我这就出去打听,要是有合适的,就牵回来。”
凌云父亲在镇上到处打听,初春的羊,还没到羊产羔子的时候,自然有奶水的羊也就少之又少,找到的几只羊,奶水少价钱还比往常贵了很多,不划算。
晚上,凌家五兄弟都来到了凌云家。
“大哥,你去镇上看着买羊的事,情况咋样?”凌云小叔凌有信说。
“转了整个镇上,没几只有奶的羊,有的几只奶不多,也吃不了几天,价钱还要的高,我想买,最后还是犹豫了。”凌云父亲说。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把孩子的温饱解决了,
咱们大人哪怕就是挨饿,既然嫂子冒着生命危险把孩子生下来了,我们就得让他活着。”老三凌有礼说。
“奶羊的事,你没来的这半个多月里,我已经有眉目了,也就大哥你去张个嘴,这事估计有把握能成呢。”凌有礼补了一句,
“三哥,你又办法你就说,这个节骨眼上,没有大哥张不开的嘴。”凌有信心直口快。
凌云二叔和四叔沉默着,他们没什么好的办法,也帮不上什么忙。
“大姐家有一只奶羊,上上个月刚下完羔子,现在奶还多着呢,大姐来看嫂子的时候,把我叫出去说要是嫂子奶不够,让我们跟姐夫商量。”凌有礼说。
凌云父亲听三弟这么一说,沮丧的情绪似乎一下子看到了希望,这奶羊可真是救命的啊。就从现在的日子来看,最早嫁出去的大姐家的日子,可以说凌云父亲姐弟几个里过得好一点的,一来是因为他的姐夫家是有点的家产的,底子在那放着呢,二来呢,这些年,大姐也是通过自己的双手,把光阴挖出来了。
“我觉得大姐那边的工作好做,既然她都说家里有只奶羊,肯定是愿意的,大哥,要不你明天去趟大姐家,跟姐夫好好商量,只要羊的奶够多,钱你要是不够,我们兄弟几个一起凑。”老二凌有义终于张口说话了。
凌云的父亲看着躺在炕上瘦的皮包骨头的凌风,果断地说:“不等明天了,我这就去,我身上现在有一百,我先带上,要是姐夫要得高,我就先赊着,你们要是手头宽裕了,能接济多少是多少。-什么都能等,这孩子肚子温饱的问题等不得。”
“大哥,我跟你一起去吧,一是给你把羊看看,我也多少懂点,再者,我刚过来的时候,你弟妇子给我赛了点钱,万一要是不够的话,也能给你帮得上。”老四凌有智说。
在凌家,五兄弟有啥事,都是商量着办,凌云的父亲凌有仁在儿子里排行老大,凌家的三个姑娘早就嫁出去了,家里的大小事,老大凌有仁说话还是有分量的,四兄弟对大哥凌有仁毕恭毕敬。
从刚才兄弟五人商量着来事中,就能看得出来。
凌有仁和四弟凌有智顶着头顶的白月光,朝着大姐家走去。一路两人几乎没话,都担心这事到底能不能行,张开了嘴,有时候要想收回来就不容易了。从姐弟的情分来讲,凌有仁知道大姐跟前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当年挨饿的时候,大姐要把家里的余粮给娘家拿,姐夫也没啥话说,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姐夫毕竟是姐夫,一大家子张口是要吃饭的。
从凌家到大姐家,十几分钟的路,凌有仁感觉自己走了好几个世纪,他的脑子里甚至想象到了无数种如何把奶羊牵回家的场景。钱不够,让四弟有智补;姐夫要是不同意,就软磨硬泡,再或者,把钱给得多多的,尽管他知道自己没什么钱;更让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是,他甚至想到了抢,谁都不同意的话,就把钱放下,把羊抢走。
不管凌有仁心里是怎么想的,行动是怎么做的,作为一个挨着饿的孩子的父亲,都不为过,他只不过是想解决一个在襁褓中孩子的温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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