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显示信号在她眼前闪过。她的视网膜显示器呈现出一堆乱糟糟的绿色线条。她的线路出问题了——她的左手手指不听使唤地疯狂抽搐。
“镇静,林小姐。你一点事都没有。”这声音,带有奇怪的口音,平静而不带丝毫同情,从她耳边传来。接着另一个人用很惊慌的声音说道:“一点事也没有?你疯了?她怎么啦?”
“只是一个小试验。她不会有事的,殿下。您看,她这不醒过来了。”
她极力睁开眼睛,心里在默默地反抗着。要不是实验室里还有两个阴影,那雪白的光线简直要刺瞎她的眼睛。她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看清了厄兰医生的毛线帽子和天蓝色的眼睛,还有凯王子,黑色的乱蓬蓬的头发垂在前额。
这天,当视网膜第二次显示诊断试验结果时,她闭上了眼睛,有点担心凯王子会注意到她瞳孔里绿色的光线。
还好,她至少戴着手套。
“你还活着吗?”凯说着,把她纷乱的头发从她的前额拨开。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她的皮肤时,她感觉很烫,很湿,但她很快意识到,发热的是自己的身体。
这是不可能的。她不会脸红,不会发烧。
也不可能过热。
医生对她做了什么?
“她碰到头了吗?”凯问道。
“哦,她很好。”厄兰医生又说一遍。“受点惊吓——但不会受伤。对不起,林小姐,我没有料到你这么敏感。”
“您到底干了什么?”她问道,说话时很小心,尽量让自己口齿清晰。
凯把手伸到她的背后,扶她坐起来。她向后缩缩身子,赶紧把裤腿往下拽,免得让自己小腿的金属光泽显露出来。
“我只是在调整你的脊椎。”
欣黛瞥了医生一眼,根本无须橘色显示灯提醒,就知道他在撒谎,可是橘色显示灯还是亮了起来。
“她的脊椎怎么了?”凯的手滑向她脊椎的底部。
欣黛深吸一口气,身子不由地抖了一下。她害怕那疼痛感再次袭来,王子的触碰就像厄兰医生的触碰一样,会使她的系统产生异样的反应——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很快,王子扶他的手也不那么用力了。
“没有任何问题,脊椎是各个神经汇集的地方,然后神经系统会将信号传给大脑。”厄兰医生说道。
欣黛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厄兰医生。她已经能够想象,如果医生告诉凯王子他正扶着一个赛博格时,他肯定会立刻把手拿开。
“林小姐正抱怨颈部的疼痛……”
她使劲地攥着拳头,以至于手指头都酸疼了。
“……所以我给她调整一下。这叫作颈椎推拿疗法,一种很古老的疗法,然而却有奇效。她的椎骨比我认为的要更加弯曲,因此,突然推直脊椎令她的系统感到阵痛。”他咧嘴向王子笑着,眼里没有关心和同情。橘色灯仍在闪烁。
欣黛目瞪口呆地看着医生,等他继续把这些愚蠢的谎言说完;之后,他会把她所有的秘密告诉王子。她是一个赛博格,对疫病有免疫力,是他最喜欢的试验室小白鼠。
但是,厄兰医生并没有提及其他事情,只是一味地对她憨笑,倒让她满腹狐疑。
欣黛感到王子一直盯着自己,于是扭过头来,本想耸耸肩,表示厄兰医生的话对自己不像对王子那么有意义,但是王子热切的眼神却令她把到嘴边的话又都咽了回去。
“我希望他告诉我的都是实话,不然我们刚有幸见面你就死去,也太遗憾了。”他眼含微笑,好似在与她开一个私密的玩笑,之后,她强迫自己呵呵地笑了起来,这是从她嘴里冒出来的最假情假意的笑。“你还好吗?”他说着,握住她的手——一只胳膊仍揽在她的身后。“你能站起来吗?”
“我想是的。”
他帮她站了起来。刚才的剧痛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谢谢您。”她挣开他的手,尽管实验室的地板很干净,她还是掸掸身上的土,大腿也不小心碰到了床帮上。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他说着,把两手放下来,尴尬地垂在身侧,停了一会,才插进衣兜里。
欣黛刚要开口,厄兰医生清清嗓子,打断了她。
“你们两位见过面?”他问的时候抬起浓密的眉毛,以至于眉毛都钻进帽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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