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探微抿了抿嘴,把目光投向端坐在首位上的大哥大嫂。
文氏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看起来倒还淡定,可旁边的大哥就严肃多了,虎目圆睁。
“大哥,大嫂,想必婚宴上发生的事儿,您二位都知道了,我就不过多赘述了。”顾探微站在中央,态度不卑不亢,“今日谢公子名声尽失,阿姈嫁进去只会饱受非议,谢家将来也免不得要顾家帮衬,倒不如退婚,一了百了。”
顾敬行冷哼。
他何尝不知其中的道理,只是这退婚太突然了,顾谢两家那么多年的交情了,做不成亲家,还能做世交,何至于当众闹得这么难看。
而且他是看着谢砚书这孩子长大的,什么私情、贪污,尚没有切实的证据,怎能轻易下定论。就算要退婚,也该私下好好商议,不该火上浇油。
“你做事实在欠考虑!”
说到底,二弟提出退婚,也是为了阿姈考虑,顾敬行憋了半天,只挤出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顾姈皱了皱眉,开口道:“不怪二叔,二叔提前问过女儿的想法,是女儿不愿继续婚约。”
“我还没问你,你倒先交待起来了。”顾敬行盯着她,直截了当地问,“说吧,设计这一出有多久了?你从前不是很喜欢砚书么,怎么会想让他身败名裂?!”
“……”
顾姈抬眸瞄了眼母亲的脸色,缓缓道:“我与父亲早就说过谢砚书与宋芷柔的关系不一般,父亲不肯信我,所以从景泰园开始,我便命人盯着他们,果然守到谢砚书私自去城隍庙,给宋芷柔下毒灭口。不是女儿要他身败名裂,他若是君子,何不坦坦荡荡?他若不心虚,为何做出这种事?”
顾敬行被问得哑口无言,转头看了看文氏,想让她说句话,但文氏根本不看他。
顾姈面无表情,继续说:“父亲就是偏心,明知嫁过去会委屈我,还要继续婚约,即便事实摆在眼前,也不信他是个口蜜腹剑,两面三刀之人,就知道顾着那点体面。”
说完这段,顾家众人全都呆呆的望着她,尤其是顾照邻——自家大侄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种了。
他扭头瞅了眼大哥难看的脸色,内心替顾姈默哀。
顾敬行霍然立起身子,厉声道:“你一个女儿家懂什么?谢砚书受陛下和二皇子看重,岂是三言两语便能毁掉的?奉诏拿人又如何,镇抚司查不出问题,还不是得放人!西京的贵族子弟,哪个没点风流韵事缠身,可那又如何?不过是茶余饭后的笑谈,时间一长,便过去了。”
“大哥此言差矣。”三叔顾寂之不顾三叔母的阻拦,掷地有声道,“君子立世,自该洁身自好,怎能因世间对男儿的宽容,便放纵自已呢,谢公子五岁拜入文鹤山书院,十五岁便能代师辩经,乃是少年英才,更该爱惜羽毛,现牵扯进贪污案,哪怕案情与他无关,也是他识人不清,才惹祸上身。”
顾敬行一愣,怒气一时受制,埋怨似地瞪了三弟一眼。
二叔母也跟着讪笑道:“大哥,阿姈是您和大嫂唯一的女儿,婚宴上闹出这么多事,您该心疼的人阿姈才是,怎么人一回来反倒先怪罪起来了。”
就算退了谢家这门亲事,也多得是权贵想与顾家结亲,堂堂顾家大小姐,金尊玉贵,还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成。
顾敬行的肃容似有几分裂痕,文氏在旁轻咳一声。他索性坐回位置上,不再吭声。他的本意不是不心疼女儿,也不是稀罕与谢家的婚约,只是觉得退婚该三思而后行罢了。
文氏淡淡瞥了他一眼:“夫君不说了?”
顾敬行心烦意乱地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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