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涵大窘,望着萧珏脸上明亮的笑意,终究也没崩住笑,然而萧珏紧接着又道:“十一弟,先将游具顷安置在你的帐中,还请樊询立刻为他看一下,我现在去见景王,随后就来找你们!”
说时迟,那时快,她已经不容分说将游具顷交到了萧涵的手上,自己翻身上马,挥鞭追随着她的队伍入了大营。
萧涵与樊询面面相觑,再回头看看怀里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的游具顷,“游……姐夫……”
游具顷半阖着眼,额际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脸色惨白,他不惯与生人接触,强自撑着想让自己站稳,奈何力不从心,听闻萧涵管他叫那一声“姐夫”,虚弱地绽开一抹微笑。
樊询见状想了想,还是道:“还是我将他抱到你帐中吧?”
萧涵忙拦住她,“不,我可以背他走!”言毕拉住游具顷两只胳膊往自己脖子上一架,并不怎么费力便将人背了起来,毕竟他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男人。
樊询走在他身侧,见状只是摇头。
而萧涵埋头走着,突然灵光闪现,问背上的游具顷:“你可是裕山皇陵的游具顷?那个巡山将军?”
背上的人没能回答他,因为游具顷已经又昏了过去,倒是樊询侧头问道:“裕山皇陵?巡山将军?”
萧涵失笑,“是啊,我想起来了,殿下出事之时,我曾与五姐一同闯过皇陵的,与巡山将军交过手,说起来,这位将军与我五姐可真是缘份不浅。”究竟怎么不浅,那就非三言两语能够述清了。
樊询也听得兴致盎然,她更感兴趣的是萧涵不轻易说起的过去。
到了萧涵帐前,樊询将帐帘撩起顺手就固定住,未再让它垂落下去,帐内一切皆了然于众,萧涵将游具顷放在榻上,转过身见樊询如此,心中一暖,她确实是个周道体贴的人。
樊询坐到榻边,翻看游具顷的双眼、脸颊以及口腔,甚至还探身闻了闻,而后让萧涵解开游具顷的衣物,露出胸腹,没有了衣物的遮挡,萧涵这才发现游具顷全身俱已浮肿,腹胀如鼓,腹上的血脉贲张,仿佛随时会爆裂开来。
樊询伸手在游具顷肚子上探了一圈,道:“墨线蛇蛊啊……又是虫蛊,成虫。”
萧涵道:“可是子母蛊?你可有法解?”
樊询笑,“它确是子母蛊,一般情况下除了下蛊之人冒着反噬的危险亲自下手,否则无药可解的。这蛊我能强自解开,不过解后这个人也形同废人了,如今问题就在于,他是萧珏的男人,我得想想怎样做才能不伤他根本。”一边说,一边将脸侧过一边去,手上精准地将游具顷的衣物掩好。
萧涵点头,双目期盼地望着她,“你既这样说,我便相信你定能想出办法,南疆毒王岂会浪得虚名?我五姐这一生够苦的,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相知相惜之人,我不想再看到她伤心了。”
樊询默然颔首,略作思虑,转身出了帐,再回来时直接提了个小竹篓,里面瓶瓶罐罐竟有不少,每一种都以鲜艳的红布扎封,她从容地自每一瓶中都挑出一点来,当着萧涵的面共研成细末,而后又用那柄薄如蝉翼的冰雪小刀在自己小臂上割出一道口子,将自己的血直接滴进研好的药粉里。
这融了毒王血的药粉经水一化,呈淡褐色,萧涵小心地将药喂给游具顷,一滴未洒。小小一碗药汁,竟让他喂了一柱香的时间,换作是别人,樊询早不耐离去,然而她看着萧涵对那碗药小心翼翼珍而重之的模样,心里反倒掠过丝丝甜意。
这碗药喂得太久,以致于萧珏见过了景晨与穆君,并且三人携手同来,萧涵才堪堪收手,额际鼻尖均布着细细密密的一层汗珠。
萧珏一来就扑到游具顷身边,拽住樊询问游具顷的情况。
樊询见萧涵自然而然地走到穆君身旁,一同行军这些日子她遥遥见多了那三人共同站立在一起的模样,如此近距离地共处一室还是头一遭,心中钝痛不已,只涩然向景王夫妇问了好,便埋首专注地与萧珏对答,不再朝他们看第二眼。
游具顷吃了药,没过多久,便醒了过来,很显然又是被疼醒的,他的双手死死抠住榻沿,指尖血肉模糊,目光都有些涣散了,萧珏忙将他的手掰开来,改握在自己的手上,咬牙任凭他无意识的掐揉狠捏,仿佛这样便能替他分担一丝痛苦。
游具顷痛了一会儿,突然俯身作呕,先是呕出一滩黄胆水,接着便开始吐虫,一堆黑漆漆的如小蛇一般的虫子相互缠在一起,尚自扭动着,览荇当初给游具顷下的是一条墨线蛇蛊,如今让樊询的药物一逼,游具顷竟吐出来一堆,足见其怖。
景晨看着这一堆虫子,突然问萧涵:“这样的蛊虫委实霸道,难怪说只有三个月性命可活,照这样的繁养速度,不消多久内脏便被腐吃一空。当初从我体内擒出的蛊虫是何模样?也像这么多?”
萧涵脸蓦然有些红,“不,殿下,只有一条,被樊询的母蛊王所食。”
帐内有片刻的静默,萧珏见游具顷吐得差不多了,到后来那小小的虫体从他口中出来时都带了血色,就在她心中巨石将落的时候,樊询道:“成蛊还在体内。”
萧珏一颗心顿时又提了起来,只见樊询从竹蒌里拿出一只精巧的藤葫芦,萧涵一眼便认出来,那正是樊询的宝贝“无常君”,那只墨蚕母蛊王。
樊询在游具顷的腕上迅速割了一刀,血液顿时涌出,只是颜色看上去极不正常,带着一股乌色,樊询看准时间猛然在腕上一捏,数息后骤放,如此往复几番,血液颜色才渐渐趋于正常,她打开藤葫芦,伸出凝烟似的手指,小心地将“无常君”挑了出来,放在游具顷的腕上,无常君便有一口没一口地懒懒吸食着他的血液,萧涵这次凑上前来细看,那“无常君”较往日更加庸肿,腹背之间的金纹却更加清晰,头上的两条细长触须缓缓摆动,明知它是剧毒之物,神奇的是,萧涵却已两次见它救人。
樊询将碧玉笛凑在唇边,笛音起初短促而尖锐,令人闻之而皱眉,游具顷静了一下,突然又开始疼了起来,却死死咬住嘴唇不肯哼出一声,樊询的笛音再次变调,渐渐趋与平和,萧珏将游具顷的广袖揽住捞至上臂,竟发现他的血脉中隐约有一物在蠕动,欣喜地看向樊询,樊询会意,笛声不曾稍歇,终于将那蛊虫引至腕上刀口处,此时樊询再将游具顷的手腕一捏一松,随着血液一次狂涌,那条罪魁祸首的墨线蛇蛊终于随着血液冲出了游具顷的身体,被那“无常君”以逸待劳地一口吞食。
樊询将“无常君”宝贝一般地收进藤葫芦,而游具顷如同水里捞出一般,虚脱在萧珏怀中,萧珏揽住他的肩,心疼地为他擦着面上的汗,将贴面的鬓发理顺,借着那一下又一下的梳理平息着自己的情绪,景晨起身走到她身边,按在她的肩上,轻声道:“没事了,萧珏,已经没事了……”
萧珏的眼睛一眨,两滴清泪这才同时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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