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峰,就让我来完成你计划的最后一步。
六。{尾声}
京城衙门里有不少是太子的旧部,对我的态度自然多了些怨毒。地牢苦寒,狱卒就在我三餐里混了木屑石子,好在我也没胃口,就只是发呆。
当晚,一个女子来看我。虽然她用轻纱掩着面,可是手臂上的伤痕还在,她的侍婢端来一把紫檀座椅,她隔着栅栏端坐在我面前,说,“司徒凤仪,从暗香楼到这天牢,你还习惯么?”
我淡淡一笑,说,“晋宁公主,别来无恙。”
她看我一眼搁在地上的餐盘,哼了一声,说,“你以为自己很伟大么?你为他所承受的一切,根本不及我心中痛苦的万分之一。司徒凤仪,我日想夜想也想不明白,你不过是个卑贱的女子,何以有资格拥有翠峰的爱?”
我微微一怔。
晋宁公主又道,“其实绿曦杀你,是我指使的。——我许诺她,若能杀了你,他日就收她给翠峰做妾。”晋宁仰头一笑,说,“凤仪你看,世上的女子等着他去选。他其实早就明白我要除掉你的心思,却能不动神色的加以利用,可见他对你那几分真情,也不过如此。”一番话说得我心寒,她扬手递给我一只酒杯,说,“刺杀太子要受车裂之刑。今日本宫网开一面,赐你一条全尸。”
我接过那杯酒,笑说,“那我还要谢谢你了?”
她冷哼一声,立时有侍婢打开牢门,将那杯酒强灌入我喉咙里,一股热辣的液体流入肺腑,呛得我流出眼泪。
这时,忽有一个白色身影直冲进来,他看清眼前的情景,大声喊道,“凤仪,不要!”我皱着眉流泪,心下说不出是欢欣还是凄凉,说,“你这傻瓜,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你还来做什么?”他冲过来拉我的手,旁若无人,说,“凤仪,我想清楚了,原来我也可以放弃一切,只要我跟你在一起……”
我腹部一阵疼痛,听了这话,气血翻腾,顿时一口血吐出来,鄢翠峰大惊,将我抱在怀里摇晃。他那么惊慌地叫我,凤仪,凤仪……
……他的声音渐渐远去。是谁在寒梅花影中忽明忽灭,是谁抱着我说,凤仪,我以为这一生,你再不会这样叫我。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翠峰,原来有些话,我们说得出,却又真的,做不到。
我奋力想去捡起那枚已经干硬的橘,却已经再无力气。生命缓缓抽离,他的泪落在我面上,从滚烫到冰凉,终于再无知觉。
前尘旧梦……
一场云烟罢了。
时光旅馆·鸳侣梦 文杨千紫
或许感情上的事是有报应的,你伤害了别人,就会有人来伤害你。也许那个人真的很爱你吧,所以今时今日,你才会失去你最珍视的一个人。
楔子
二零零九,上海。
昨天离开北京的时候,正赶上今冬的第一场雪。临行前京华满目霜白,黄绿相间的树冠上堆着串串冰雪,就像白色的眼泪,盈盈欲滴,却又含在眼里不肯落下来。
风里有一股刺骨的寒冷,萦绕在身边,蔓延进骨髓里,无处可逃。带着这样的心情和风景,我一个人拖着拉杆箱,只身踏上前往上海的飞机。
一路上双目酸涩,可是竟无眼泪。
——心,是真的冷了吧。所以由内而外都无法再得到真正的温暖。
为一个人千山万水奔赴而去的心情,那是属于十八岁的专利。可是为了他,我顶着二十二岁的高龄,在研究生在读之际,居然这样做了。
所以说,女孩子读那么书有什么用呢?学历再高,该犯傻的时候,也是一样不含糊的。他拒绝我的时候,用了那样一个蹩脚的理由,他说白白,我不能害了你。
可是我居然信了。读书破万卷的中文系女研究生,居然相信了这样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或许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他是我喜欢的人。
他的前女友回来了,他不能跟我在一起,他在北京我在沈阳,他说有很多客观因素让我们彼此远离……
我努力地去相信这些理由,以便掩盖起“他不爱我”的这个事实。
上海是个与北京风格迥异的城市。这里温暖,潮湿,虽然也一样的人来人往,来去匆匆,空气里却有一种午后悠闲地小资气息。我提着行李箱走在街上,抬起头,就看见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巨大的深蓝色玻璃楼宇辉映着清晨的日光,有种遥远冷峻的感觉。摩天大楼的西北角,却坐落着一栋与这个城市风格迥异的米黄色小楼。楼顶是装饰用的白色塔尖,下头挂着一个无论怎样看都无甚特色的牌匾,端端正正写着——
时光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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