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激愤之下声音渐大,守在外面的冯妈妈和青梅早已听得心惊胆战,连忙推门进来,与她一起跪在地上,告罪道:“夫人这几日因为家中三郎的事有些忧心,所以胡言乱语,侯爷千万别往心里去!”
严辞冷声道:“听见了没,你们家主子要为了那个沈公子自我了断呢,真是个痴情人,只怕她是忘了她不只有那沈公子,还有爹,有母亲和弟弟呢。”
说完,起身拂袖而去,再也没看她一眼。
聂蓉如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一样跌坐在地上,无声痛哭,泪如泉涌。
今日之事,弄成了最差的结局,可就算再来一次,她恐怕也没那个能力扭转局面。
但事已至此,无论沈知仪,还是她,或是她在乎的其他人,都失去了苟延残喘的机会,只能等着,等他的发落。
他会如何发落呢?
有些事虽然彼此心里都明白,但说出来却又是另外一副境况,她如今坦白了一切,或许就加快了沈知仪的死期,以及自己的。
也不知是巨祸,还是解脱。
她自然没有真的去寻死,一是那会儿冲动,二是她知道,就算要死,也该是他来送她去死。
可是直到第二天,严辞除了不见人,也没对她做什么。
到第三天,聂家来了人,是母亲身边的林妈妈,告诉她弟弟已经收到了墨阳书院的入学帖,而这帖子其实早就到了,只是那天父亲和弟弟都不在,帖子正好被二郎聂长兴收到了,他替自己兄长不服,又对聂长博不屑,所以故意扣下了帖子,让聂长博干着急。
后来是聂长文知道了这事,明白这开不得玩笑,于是赶紧将帖子拿了出来。
林妈妈咬牙切齿骂了半天聂长兴心思歹毒,又喜笑颜开地告诉聂蓉,明天聂长博就能入学了,国子监知道了,还特地派了人过来劝说,聂长博都不愿搭理,可算扬眉吐气了一回。
得此消息,聂蓉却高兴不起来,她心底冒出一团隐隐的猜测,轻声问:“有沈家的消息吗?关于沈公子的?”
林妈妈脸色一变,往屋中旁人看了看,压低声音小心道:“姑娘怎么提起这事来?这……”
聂蓉明白她的意思,她进了侯府,必然不能提起沈家,更不能关心沈知仪,所以她这样问,让林妈妈吃惊又担心。
如果林妈妈知道自己已经和严辞坦白了,恐怕要吓得晕倒吧。
聂蓉又问:“我知道他被抓进了诏狱,这几天有消息吗?”
林妈妈摇头:“没有,没放出来,但也没说死在里面,也没抓沈家其他人。”
“那劳烦妈妈回去后帮我打听一下,如果有了消息就来告诉我,放心,这事无妨。”聂蓉交待。
林妈妈心中疑虑,却还是应下,告诉她有了消息便过来。
聂蓉是开始怀疑,沈知仪的事和严辞没有关系。
因为弟弟的事是误会,事实证明严辞没因为心存报复就出而反尔,再因为……这两天他对她没有任何处置。
如果他真因为她和沈知仪在牡丹园看了一眼就直接将沈知仪抓去诏狱,那以他这样的心胸,必定不会在她对他说出那番话后还无动于衷。
他会马上杀了沈知仪,再折磨她,那才说得通。
可他没有……于是她开始怀疑,沈知仪的事只是巧合,他被抓或者是因为其它事,或者和严辞没有关系。
直到三日后,林妈妈才带来了消息:沈知仪从诏狱出来了。
林妈妈自然没见到本人,但也听说了,他看上去也受了些苦,但人好好的,而且事情原委出来:沈知仪有一好友,被查出为逆党,并在被抓前服毒自尽,所以御史台将沈知仪抓了进去,审查其是否知情,是否为同党。
既与逆党相关,自然是大事,所以沈知仪的案子秘而不宣,也不许任何人打探,直到查清沈知仪确实不知情才将他放了出来。
林妈妈说完,又嘱咐道:“夫人说了,让姑娘少打听这些事,让侯爷知道了怕是不好。”
聂蓉垂下眼,神色木然,一张脸白得胜雪,看不出半点血色,好久才嗓音发涩道:“多谢娘亲提醒,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打听的。”
林妈妈这才安下心来,又嘱托她几句如何在侯府小心行事,如何伺候好侯爷,见她似乎心绪不佳,便提早告退了。
林妈妈离开,海棠院内几人皆是沉默无言。
聂蓉在堂下椅子上,之前在林妈妈面前是端正坐着,现在则是整个人倚在扶手上,一动不动,面如死灰,只有眸中隐动的水泽还带着一些活人气,犹如风雨催折后的花朵,美丽却再无生机。
许久她都是这般模样,连同青梅也是愁云惨淡,冯妈妈同她们一样在沉寂中待了很久,随后试探着开口:“要不然,姑娘再去求求侯爷,找侯爷认个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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