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秦仲海与煞金比拼内力,登时不敌,眼见秦仲海倒地不起,无力再战,煞金哈哈大笑,道:“朝廷狗官,无耻奸臣,今日拿你活祭都督。”猛然一刀飞劈而去。秦仲海想要躲开,却无气力起身,只得闭目待死。
煞金回头看着大树,高声笑道:“都督英灵在上,收下这狗官的性命!”
刀索飞来,砍中秦仲海后背,这位朝廷猛将的性命,已在须臾之间!
“轰隆!”
忽听一声巨响传过,跟着地面猛烈震动。强震传来,煞金忽尔立足不定,手上刀锋一偏,这下没能将秦仲海杀死,却只把他背上衣衫划破,露出一片光溜溜的背脊。
煞金看着旷野,只见地面翻腾,天边红光闪耀,宛若神佛降临。
煞金先是一愣,跟着又哈哈大笑,道:“大地震荡,天生异象,看来老天有意留你性命。不过我告诉吧,只要是朝廷狗官,天留我不留!”
狂啸一声,举刀猛劈而下!
天地震荡之下,万物莫不为之变色,却只有公主一人浑然不觉。她哭红了双眼,缓缓站起身子,失魂落魄般地往高原旷野走去,一时之间不知何去何从,回到何大人那里么?那又要做什么?回到中土么?就这样孤独一人回去吗?忽地脚下一绊,摔在地下,却是被乱石绊住了脚。银川公主趴在地下,再也忍不住泪水,大声哭道:“卢参谋!你为什么要死!”月色下只见她娇小的身躯伏在苍凉的高原上,悲戚的哭声登时远远传了出去。
银川公主出生皇家,自小要什么便有什么,却少了一样姑娘家最渴望的东西,那便是世间的情爱。深宫中除了皇帝太监,便是宫女妃子,她从未见过真正的男子。少时她也曾情窦初开,常自想像将来的爱侣,但随着年岁渐长,慢慢也知道这是痴心妄想。作为朝廷的公主,将来若不是许配给王公大臣,便要远嫁异邦,决不可能有真正的知心爱侣。直到性命攸关的刹那,她才有了生平第一个心上人,但在这一刻,尊贵的她也失去了心中所爱,今生今世,永难再见了。
罗摩什等人下得峰来,行出片刻,远远地听到哀戚的哭声。众人正没好气,听得那哭声悲悲切切,心中更添惊扰。一名番僧骂道:“他奶奶的,大半夜的,是什么妖魔鬼怪在此啼哭?”另一人道:“听来是只雌的,待老子过去看看,一刀给她个爽快。”
罗摩什忙道:“噤声,这声音说不定是银川公主,你们可别把她吓跑了。”当下吩咐众人躲在沙丘之后。过不多时,果见一名少女哭哭啼啼、失魂落魄地向前走来。那女子好生美艳,容颜中更带着三分高贵,不是公主却又是谁?
罗摩什心下大喜,暗道:“这女子娇生惯养,居然不懂得躲将起来,还在这血淋淋的战场上乱走。嘿嘿,可怜那姓卢的小子枉自送了性命,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富贵,得来全不费功夫,哈哈!哈哈!”他驾马向前,越想越是得意,跟着哈哈大笑,叫道:“公主殿下,我又来了!”
公主却似不知,只喃喃自语,垂头丧气地向前走着。罗摩什行到她身边,大声叫道:“公主殿下,本座前来引领道路,带你去见四王子,这就请公主上马!”
公主抬头看着他,脸上神情甚是茫然。罗摩什哈哈一笑,将她一把拉上马来,跟着驾马朝玉门关行去.
罗摩什笑道:“早叫你投降了,你定是不肯,现下还不是一样乖乖地随我走,还饶上你手下的一条性命。你说说,这不是蠢得很么?哈哈!哈哈!”
他坐在前头,却听不到公主的声音。罗摩什心下得意,想要看看公主惊惶的表情。他低下头去,却见那公主低垂凤眼,竟是泪流满面。
却说卢云身在半空,不断坠下,想来命不久矣。他朝下看去,只见身子与地面已然相距不远,月色下雪地银光湛然,煞是美丽,正飞快无比的往自己面前冲来。地下景物原本只是小小一点,此刻却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看来再过须臾,自己便要栽在雪地之中,筋断骨折而死。
便在此刻,远处忽然传来轰隆隆、轰隆隆地爆炸声,天山之旁火花飞溅,陡地冒出血红岩浆,黑夜中格外夺目,却不知发生了何事。卢云自知将死,心道:“都说死后还有阎罗地狱,牛头马面,这当口天生异象,莫非真是地狱开门,前来迎接我的么?”
他把两眼睁得老大,就怕错过了死前刹那。
忽然眼前一花,脚下景物快速绝伦地倒飞过去,不再冲向眼前。卢云大吃一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忽然背后一痛,竟有无数大小石块撞向后背,却不知是从哪儿飞出来的。
正疑惑间,一股强韧至极的气流猛从背后卷来,将他带上半空。卢云人往上飘,脚下无数石块猛然撞向山壁,烟尘弥漫中,一时轰然有声。
卢云瞠目结舌,心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上天不忍见我死,特来相救么?”
他身处空中,正自旋转不定。赫然间,却见到远处天山明亮异常,满天红光中,无数岩浆硫磺正从一处地方激射而出,正是那日自己曾与秦仲海同去的峡谷。卢云一惊,心下登时雪亮:“侥天之幸,原来是火山爆发,却是这气流将我卷起!”
便在此时,却见上头岩壁生了一株松树,卢云心下一喜,知道有救,连忙伸手去抓,但此时身子快速飞上,却只小指碰到那树枝。他运起“无绝心法”,以一股黏劲吸住树枝,猛听喀啦一声,那树枝几欲断折,但飞上之势却缓了下来。卢云运劲抓住树干,但背后冲来的气流依然强猛,身子被气流所激,登时打横飘起,脸上身上如同刀割,难受之至。
过了好一阵子,那气流才慢慢止歇。卢云心中骇异,跟着想到小兔儿等人所言的那句话:“戊辰岁终,龙皇动世,天机犹真,神鬼自在”。他心下微一沉吟,寻思道:“那日我算过时辰,今夜必有重大异象,想不到真有火山爆发。看来这几句话定有什么重大秘密,绝不是胡乱杜撰出来的。”
他挂在树枝上,慢慢地攀向岩壁,又想:“公主此刻应当离了高原,我却怎地去接应她?”想到方才坠下前公主望着自己的神情,知道她甚是关心自己,便想早些回去与她聚首。
卢云顺着岩壁攀滑而下,这次攀岩无人阻扰,身上又没负人,不多时便踩上实地。
卢云甫一站上平地,便觉全身疼痛,筋骨好似散开了一般。先前他腹部被罗摩什踹了一脚,五脏六腑翻搅难忍,想来已受了内伤,除此之外,全身上下更是外伤无数。他浑身是血,早已精疲力尽。
卢云疲倦难耐,当下躺倒地下,仰望满天星空,想起公主终究逃脱大险,心中甚是喜乐,便沉沉睡去。
约莫睡得一个时辰,已是三更时分,忽听远处传来一人的笑声,显是狂妄至极。卢云心中一动,这笑声听似罗摩什所发,连忙往声音来处行去。行到近处,只见一名少女满面悲容,已被罗摩什抓在马背上。卢云心中大惊,暗道:“怎会这样,好不容易才救她活命,怎地又落入那番僧的毒手?”
他又悔又痛,想来公主定是独自一人下山,这才中了罗摩什的埋伏,寻思道:“早知如此,我该叫她留在高原上,不可随意行走。唉,我怎会如此大意?”其实他那时舍身救主,早已不能顾得其他,这番自责却也太过了。卢云情知自己此时身上有伤,若要硬抢公主,只怕自己三两招便会给人杀死。他盘算一阵,想起四王子有意进犯中原,到时公主便是他手上的人质,想来一时间性命无忧。
他来回思索解救之道,寻思道:“当前之计,还是先和秦将军会合,再做打算不迟。”他远远跟在罗摩什军马后头,情知这妖僧好容易抓到了公主,必是去找四王子邀功,自己只要找到了四王子,必能也遇上己方的大军。心念及此,便一路相随而去。
行出数里,忽见眼前黑压压的一丛军马,正朝罗摩什等人行近,看来四王子的部队已然赶上接应。卢云心中感叹,这两股妖魔汇在一路,若要救出公主,只怕是难上加难了。
那只军马见了罗摩什,便自停下,为首将领喊道:“国师怎么去了这许久?可曾拿到公主?”罗摩什笑道:“侥天之幸,终于给我拿回来了!”众人闻言大喜,霎时都是狂笑不止,不一时,两路人马汇做一处,便朝东方疾行。
卢云叹息一声,只得跟随在后。行不几里路,忽见前头好一座山谷,四周高山险要,想来是个驻军的好所在。那谷外立着无数帐篷,当是四王子的驻军,但此时看去,营帐中只余小半人把守,主力大军却不见踪影。卢云心下起疑,连忙找了一株大树,攀到高处眺望。
卢云登高望远,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只见远处谷口烟雾弥漫,却有无数人马齐聚谷口,正自翻滚恶战。外头一侧的军马不住往里冲锋,正是四王子的大军。看来秦仲海与番王的军马必然死守谷中,仗着地势险要,才勉强挡下敌军攻势。
看了一阵,罗摩什一行人的身影已隐没在四王子的营帐之中。卢云救人心切,也急于与秦仲海会面,他见谷口厮杀猛烈,不能直进,便绕过谷口,从山谷左翼攀缘入谷。
攀了两个多时辰,已至山脊。卢云举目往下看去,却见谷内大军的营帐东一堆、西一堆的,居然毫无章法,与谷外四王子的整齐营帐相比,那可是天差地远了。那番王达伯儿罕的部众更是自立营寨,与众人离得远远的。卢云皱起眉头,他与秦仲海相处数月,不曾见他御下如此凌乱,不知军中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以秦仲海治军之严,岂能生出这等事来?他心中担忧,连忙攀爬下谷,急于了解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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