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血色的唇被橘子汁水润湿,显露出几分水红色,独留唇间上一点,若是旁人见了这副模样,又会想起画本里刚食过娃娃血,白骨堆砌成的山野妖怪。
他从不在意这些。
橘子在冬日吃就显得格外凉了,这回也没有前几年那般甘甜,他吃了几瓣就索然无味了,丢在一旁便无人问津。
他捕捉到庭院外传来吱嘎吱嘎地踏雪声,眯起双眼冲外看去,后知后觉想起来今天似乎季舟下山去拿新定的白衫子了。
有什么白衫子要深更半夜跑去拿吗?
院门被一阵狂风打了开来,一股铁锈般难闻的血腥气席卷而入,黑衣少年提着灯笼踏入院门,眉宇间的阴鸷还没完全糅散开来,只是俯身抓起一把白雪从上到下将剑上的血渍擦拭干净,便一头窜入自己屋里。
沈长楼依着窗子,熟悉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他忽然感觉有点冷,伸手蜷了下衣物。
自然不是的。
沈长面无表情,指尖温度一点点消了下去,他感觉冷意压迫着自己的心脏,让他有些无法喘息。
我不蠢。
罪孽锥刺着他的膝盖骨,让他摇摇欲坠,他眨了眨眼睛,企图使自己轻松些。
杜氏……杜氏……杜氏……杜氏……
似乎有无数张唇在开合,将近日的惶惑不安连根拔了起来,牵连到深种血肉里的根系。
沈长楼面容苍白,指尖深陷入木制的门框内,木刺扎入指甲内柔软的软肉,鲜血淋漓。
他手指蜷缩。
“他想要什么,你就允他什么。”
似乎有人在言语,啖尽血肉的模样,“你看尽山河支离破碎,朝廷欲坠倾颓,丑陋的恶臭的绝望的,你被世间一切抛弃愚弄,将孽障万千背负在双肩,任由恶意压断你的脊梁,怨恨折断你的四肢。”
“我是该说你蠢还是说你傻呢?”
“闭嘴。”沈长楼冷淡开口,“你总是让我想起阴沟腐烂里的死老鼠,丑陋得令人作呕。”
“你不觉得罪孽深重吗?”那人反问,“我远比你想象得更加了解你自己,你一直想死不是吗?”
沈长楼没有答话。
那人忽然桀桀地笑出声来,自言自语道:“你无能为力几次了?你就是个心慈手软的懦夫,我第一次见你时你是,现在还是。”
沈长楼面无表情地用指甲点上心口,“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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