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池不高也不低地给沧澜制办了欢送宴,经纶宫宫主没有出席,一方面这是月枝对沧澜背信弃义之举的还击,另一方面,天池的老臣们还没有完全接受青缇提出的“大发海产”政策。
老臣们不接受,是应当的。人对海里东西的认知,总是要比陆上的东西少的,若是连捞上来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又如何对症下药般的烹饪呢?若是再捞上一有毒的,岂不是大型案发现场?发展海产,是一条不亚于神农尝百草的艰辛之路啊!
宴会上,人心散漫,晴初看着中规中矩的黄璞夫妇,忽然想到一点,他们此次大张旗鼓的来,不是是想要以“成功帮沧澜免除了纳贡”为名,要挟沧澜现在的皇帝立他们的外孙、黄贵妃之子为太子的吧?
不不不!应该不是要挟。青缇说过,沧澜现在的皇帝赵岳,是一个极其精明的人,他应该不会被一个臣子胁迫。。。。。。
那难道是交换?晴初又斟了一杯酒,她望向日照殿最北端的水池,不由地开始思考。青缇此时坐在金座上,究竟是在等什么好戏呢?
沧澜新造的“敕正万邦之宝”看上去和原来的一模一样,就是不知道比不比原来的结实,晴初无味地嚼着盘中餐,如此想道。
时候差不多了,黄璞捧起酒觞,准备辞行:“势利之交,难以经远。愿月枝与沧澜之友谊,能贯四时而不衰,历险夷而益固。外臣黄璞在此,拜谢月枝深恩!”
“黄丞相走好,月枝亦不忘沧澜恩惠。”青缇官方地应了一声,露出了温和的送别目光。黄璞心中却莫名地一颤,恭顺地饮下酒觞里的酒后,与宋美央一齐向殿外走去。
“且慢——!”“哗啦啦”,是甲胄碰撞的声音!殿外突然涌入一群外族士兵,他们闯入殿中,将走到一半的黄璞与宋美央团团围住,晴初认得,那是沧澜的步兵。
与铮铮铠甲一起出现在众朝臣眼里的,还有一位头戴白色幕篱的女子,她手持一柄丹书,上着天蓝色长褙子和嫩绿内襦,下着姜黄百褶长裙,柔情绰态,婀娜蹁跹,犹如一枚薄荷,让人顿时清凉不少。
“朕膺昊天之眷命。丞相黄璞,谋害朕之长兄文慧太子,衅稔(rèn)恶盈,有负皇恩,今革其职,下于诏狱,待审。其妻宋氏,矜名嫉能,无裨佐之贤,遂褫(chi)夺诰命,发配边境终身,即刻执行!”念圣旨的女子锋芒毕露,其佩戴的幕篱好似窦娥行刑前为自己求来的白绫,已染上光阴的色彩。
黄璞僵立在日照殿中,纵有满殿的珠宝映照,他的脸也没沾得半分血色。宋美央振臂欲逃,却被黄璞拉住,暗示不要负隅顽抗。这位昔日的沧澜重臣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天,不多时身上便只剩下了释然和为儿女考虑的慎重。
可宋美央不想认命,她甩开黄璞,瞪大了眼睛,高声质问道:“木莲沼!你身为沧澜皇后,不好好地待在宗周城内的沧澜皇宫,跑到这儿来做什么?你以为自己很威风吗?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若是被沧澜的朝臣们知晓,他们一人一句‘擅专朝政’便可以淹死你!”
宋美央被懦弱的丈夫气得想要发狂,却依然不愿放下诰命夫人的架子,一直在努力地保持端庄,委屈得像是这满屋子合起伙来欺负她似的,奈何她那要窜上天的眉毛总让人出戏。晴初不由地想孕吐。
宋美央还在喋喋不休,她愤恨地环视了一圈,骂道:“还有这满殿的沧澜士兵,未经传召便闯进古族殿宇,按律是死罪!他们敢这么做,一定是有人作保!月枝的诸位能人们!你们的公主与我沧澜的皇后相勾结,你们就一点都不心慌吗?还不快拿下这两个妖言惑众的妖妇!”
“呕~~”
还没等额头上正冒着汗的经纶宫一品内司道一声场面话,次座上的晴初就不可抑制得在原地干呕起来,吐完后她换上假笑,额外“奉承”地说:“对、对不起啊,黄夫人,我这不是有孕在身了嘛,孕吐期还没过呢,再加上您刚才的演技比较尬,我实在是没忍住,真的。。。。。。对不起啊。。。。。。呕~~”
宋美央气得直翻白眼,快要站不住之时,黄璞扶了她一把,却再度被她挥开:“别再假惺惺了!你不过是需要我来装裱门楣而已!若不是你懦弱自私,若不是你不肯胁迫皇帝小儿,若不是你为了所谓的正途正道非要立个功来求太子的册封!你我又何至于千里迢迢地跑到这覃都来受辱?我们的莺莺又何至于到今天了,都还只是一个妾?!”
愤恨之下的宋未央忘了,此时被她厌恶到极致的覃都,曾是她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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