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娆醒来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知道是在哪里,困惑于心中那重若千斤的悲怆。但很快她想起了一切,便似乎又经历一次当时之痛。
她下了床,打开房门,阳光照进来直射她的眼睛,院中的事物全明晃晃的。
叶寒川就在门外,他一下子憔悴了那么多。他忧悯地望着千娆,说:“我没有杀他。”
千娆赶紧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她不能听,他说出的每个字都变成利刃刺在她的心口。
叶寒川不再说了。
千娆看到院子的石桌上摆着一个木盒。她走过去,忍着心中的剧痛打开看了一眼——是她需要带走的东西。她合上盖子,提着它走向院门。叶寒川跟了过来。
她摸到身上的乌金刀,一把拔出,指着叶寒川。
“如果你真的认为是我,”叶寒川说,“就用它将我削骨剔肉,千刀万剐。”
千娆忽然将刀子指向自己的咽喉。叶寒川一惊,退了回去。
千娆知道这把乌金刀锋利无比,稍有差池,自己就会被割开喉咙。这种刺激真教她痛快,她若还能说话,一定要好好向叶寒川吹嘘这刀尖上的刺激。
也不久远了,她中七锦魔蕈之毒的日子,不就是七年前的一个春天吗?叶寒川右腿上那迁延不愈的毒伤也终于可以痊愈了。
她想起叶寒川手上的那支七锦魔蕈,那是她带出谷的,凭什么给这个恶人解毒?
她伸出手。
叶寒川不明所以。千娆用刀在地上写下“魔蕈”二字。
叶寒川明白过来,他低了低眼眸,便回身进屋取出一个小盒子来交到千娆手中。千娆打开来看,果然是出谷时宋简柔给她的那株七锦魔蕈,黄色子株就在其中。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提着木盒,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木盒里的东西晃荡晃荡的好像一下下敲击在她的心口。她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过路的行人或形单影只,或三五成群,他们若有所思地走着,匆匆忙忙地走着,说说笑笑地走着,总之他们行走于世,唯独她好似走在虚无里,好像伸手也触碰不到他们似的。
到达岿石村时已是夜晚。她上了山,走进院子,只见屋里漆黑一片,未燃半点灯火。
叶云泽的遗体就直接停放在灵堂的地上,盖着一条被子。千娆将装着叶云泽头颅的盒子放在遗体边上,然后蜷缩着躺倒在地上,与她的哥哥躺在一处。
她精疲力尽,不多时就昏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已亮了,千娆头昏眼花,也不知有多久没吃过东西。桌上就放着两个白馒头,但她并不想吃。
院子静悄悄的,听不到其他人的动静,她有些奇怪,来到姜榆、姬桑的屋舍。她一间间地打开房门,不见人影,只见衣柜乱成一团,好像被人仓促地翻拣过,她走到炼药房,又见各种药瓶洒了一地,她来到厨房,又见锅子里落着许些灰,似乎已有几顿不曾开伙。
她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不在——他们走了。
哥哥都不曾下葬,他们竟然就走了。
千娆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可是,这又有什么奇怪呢?她转念又想,有什么事情不会发生呢?
我来给哥哥下葬。她想。
她去山里捡柴火,学着几天前——一天?两天?还是三天?她已经分不清了——叶云泽的模样,在院里搭焚台。她几次险些摔倒,只好回到屋里吃了馒头,喝了些水。
她勉力将遗体从屋中推出,置于焚台之上,完成时天又黑了。她终于点上大火。
望着在熊熊烈火中渐渐消逝的叶云泽,悲恸再也无法遏制……
千娆醒来时发现天又亮了,自己就躺在院子里,焚台已经熄灭,满地都是草灰。骨灰已收集在一个木盒中,就摆在她身边。
她抱起骨灰盒,回到屋里,只见桌上又有了两个白馒头。想到还要给哥哥下葬,她拿起馒头来吃。
吃着吃着,她突然回过神来——屋里本没有馒头,哥哥的骨灰也不是自己收集。
她立刻明白过来——叶寒川跟来了这里。
是谁允许他碰哥哥的遗骸?
她顿时气得浑身发抖,冲到院子里,将馒头狠狠地扔在地下。她无声地大叫,想要叫叶寒川滚,她恨自己叫不出声。无处宣泄的愤怒令她发狂,她摔烂院子里所有能看见的东西,直到一阵晕眩袭来。
她勉强克制,哥哥还等着她下葬。
她想起自己刚哑的那一年,每每自己乱发脾气,就是哥哥将她安抚。如今哥哥却再也不在了。
她抱着骨灰盒来到屋后的山谷,寻找南宫珉儿的墓穴。漫无目的地找寻了半个时辰之后,她突然想到那棵合欢树——叶云泽殒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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