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等醒来竟不辩时辰了,出门一看,嚯,日上三竿!
没想到昨天下午一躺,竟睡了个昏天黑地,心下倒也奇怪,怎么昨晚没人叫我吃饭?
一想到这儿,才感觉腹中饥饿,围着院子转了一圈,也没现老李两口子。去厨房碰到杨干娘问时,才知道李大官人钓鱼去了,而李家娘子一大早便进了城。
李昂听了也没多想,从锅里拿了两块炊饼狼吞虎咽,噎得直翻白眼。
杨干娘盛碗热汤给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欲言又止。
“干娘有事?”
“牛头啊,你别怪干娘多嘴。”
“干娘说哪里话?”
“你也是快二十的人了,该晓事了。远的不提,自你落水,再到那保正来闹一场,你娘老子心里本就不好受,可别让他们再伤心了,啊。”
李昂听得心里不是味儿,这话从何说起?我干什么了?
可杨氏没成过亲,也就更谈不上儿女,自到了李家那是又当仆妇又当保姆,严格说起来李昂其实是她带大的。因此比起孟氏来,李牛头反倒跟这个老干娘更亲近一些。
虽然心里郁闷,却还是轻声细语询问缘故。
杨氏一说,他才知道,李大官人昨天先是吓得不轻,等他走后,越想越伤心,觉得自己一生太失败了。科举未果不说,生个儿子也不省心,这么大的事也敢满嘴跑驴车,完全体会不到父母的不易……
静静听杨干娘说完,李昂都不知道该哭该笑。我考上县学了!怎么就没人信呢!哎呀我去!那破学校也不说张录取通知书!
正生闷气时,听外头有人喊道:“这是李柏李大官人家么?”
李昂收起心思出去一看。一个短衫草鞋的汉子站在院里张望,后头篱笆墙外停着一辆驴车,车前站着一个穿青袍的官人,一个穿灰衫的公人。
李昂赶紧过去见礼,对那青袍官人称“先生”,对灰衫公人称“上差”。原来,穿青袍的便是昨天考场上祭出六字真言的学官,灰衫那位便是康知府跟前跑腿办事的散从。
寒暄几句,请他俩进门到正堂坐了,杨干娘奉上茶水后,李昂便问道:“不知先生和上差驾临,有何贵干?还请示下。”
那学官乃是府学“直学”,姓王,四十多岁,论起来跟后世学校的“德育主任”差不多,看了李昂几眼,便叫他坐,后者连称不敢。
“这是你家,让你坐你便坐,哪那么多规矩?”王直学取了幞头放桌上,展颜笑道。
李昂这才坐了一半,正当此时,闻讯回家的李柏出现在堂外,倒跟那车夫撞了衫,也不进门,就在外头告个罪,赶紧去换了衣冠出来见客。
他跟王直学并坐了上主位,底下李昂跟那周散从左昭右穆,一开始必然是要说些闲话的。李大官人虽没有功名,到底是久经科场考验的前辈,因此王直学语气还算客气。
李昂和周散从则听着,也没他们插嘴的份。
闲话说完,王直学才表明了来意:“木白兄,事情是这样。昨日县考,令郎得知府相公抬爱,准他免帘试入学。”
“啊?”李柏嘴巴里能塞进一个鹅蛋。
“怎么?木白兄还不知道?”王直学也诧异了,说着便望向李牛头,见他只是苦笑而已。
当下,李大官人那心啊,砰砰直跳,也是嗓子眼儿细,嗓子眼儿粗都能跳出来!我儿真考上了县学?不是诓我?那昨天……嗨!我这当的甚么爹啊!昨天晚饭都没叫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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