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乔北溟自败给张丹枫之后,便回山苦练修罗阴煞功,他本来已练到了第七重,再进一重,到了第八重便有走火入魔的危险。他自恃功力深厚,不顾危险,一意虔修,果然发生了一个令他吃惊的现象,原来修罗阴煞功每进一重,威力便增加一倍,但他本身的功力,却不能在急促之间骤增一倍,由于练功而积聚的阴寒之气,他自己先受不了,等于一个本来可以挑一百斤担子的人,加到了两百斤,当然是难以负担了。
他苦思的结果,知道只有两个办法可以帮助他渡过难关,一个是取得正宗内功的心法,练了正邪合一,扭转阴阳的境界,便自然百邪不侵;另一个是“以毒攻毒”之法,用赋性奇热的毒药再配上其他几种刺激心脏、败血伤身的毒药,练成“外丹”,用以克制体内的阴寒之气,两种有害的东西,合了起来,彼此相消而又相长,便可以令他适应练功而引起的对身体有害的变化。
但是乔北溟既不懂正宗的内功,对用毒药的学问虽懂得一些,也没有深入的研究,因此他才千方百计,要取七阴教主的百毒真经。他在阴秀兰面前服食毒药,也并非故意逞能,而是有作用的。
这时他服下了那一包赋性奇热的毒药,接着闭关练功,积聚在丹田的阴寒之气与毒药相抗,但觉忽如置身洪炉,忽如陷入冰窟,难受之极,但在难受之中又感受到一种奇趣,真气渐渐通过奇经八脉,流转全身。照这个情形看来,进入第八重大约是不成问题的了,即将成功的喜悦,减消了他身受的痛苦,渐渐他便如醉如痴,专心一意,陷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之中。
乔北溟闭关之后的第二天晚上,霍天都夫妇和龙剑虹三人来到了昆仑山。这时正是午夜时分,静悄悄的毫无声息,霍天都道:“奇怪,乔北溟的魔宫竟似是毫无防备似的。”他哪里知道乔北溟正在闭关练功,厉抗天在静室外面护法,乔少少又正在养伤,魔宫的侍者本领比不上他们,他们以绝顶的轻功来到了魔宫外面,侍者们还未察觉。
凌云凤道:“他没有防备更好,咱们闯进去救人便是。”霍天都道:“不可,乔北溟好坏也是个武学大师,咱们理该按照江湖规矩,和他把话该说明。”凌云凤一想,以乔北溟的本领,断不会让他们这样容易的将人救去,一定有一场恶斗,便道:“也好,咱们便指名挑战,和这老魔头明刀明枪的大干一场!”
霍天都气纳丹田,一声长啸,接着面对魔宫,朗朗说道:“天山霍天都有事求见,乔老前辈请你出来!”他用的是传音入密的内功,震得树叶纷落,林鸟惊飞,估量乔北溟在魔宫深处,也定然听得见了。
不料却听不见乔北溟的回声,霍天都自有点奇怪,忽见几条人影从各个不同的方向扑来,纷纷斥骂:“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大呼小叫!”“无知小辈,我们的祖师爷可是你请得动的么?”这些人是乔北溟的侍者,他们不知道霍天都是何等人物,见他年纪不大,根本就未把他放在眼内。
霍天都道:“你们的祖师究竟在不在家?若不在家,就唤你们的少主人出来答话!”心想:“乔北溟若是在家,听到我的名字,纵不亲自出来迎接,也定当扬声答话。怎会让这班人出来胡闹?”
为首的那个侍者这时已来到了门前,露出傲慢的神情,看了霍天都一眼,冷笑说道:“好大的架子,居然要我们的少主人出来答话,哼,你懂得规矩没有?先回去写好拜帖,明天再来投递,还有你们的佩剑现在就要留下来,这里除了主人的至亲好友或特经允准之外,外人是不准携带兵刃上山的!”另一个脾气更暴躁的侍者接着说道:“哪有半夜三更上门求见的道理?师兄,亏你还有这样的耐心,替他们解说规矩!看他们这几个毛头小子,咱们的主人也不会见他,依我之见,将他们驱逐下山便了!”
霍天都道:“对不住,你们的主人不出来,我只有闯进去了!”为首的那个侍者又惊又怒,骂道:“好大的胆子,要闯进来?好,师弟,依你之言,将这几个不识好坏的狂妄小辈逐下山去!”话犹未了,只听得砰砰两声,原来是两个侍者扑上来抓人,被霍天都运用“沾衣十八跌”的上乘内功,摔出了三丈开外!
凌云凤叫道:“乔北溟,咱们礼数已到,你还不出来,当真要这群奴才丢人现世么?”当霍天都和那侍者说话之时,她掌心已扣了一块石子,这时暗运内力捏碎,将手一扬,以满天花雨的手法洒出,但听得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那六七个侍者的手脚都给她的碎石打中,兵刃脱手,撒了遍地!
就在这时,那两扇大门倏的打开,厉抗天提着独脚铜人,威风凛凛地站在门口!
那为首的侍者刚要禀告,厉抗天斥道:“不中用的奴才,还不给我滚开!”霍天都笑道:“厉大管家,你该认得我吧?”厉抗天道:“劫贡物的事情早已了结,俺师尊与你说得清清楚楚,彼此都撒手不管了,你还到这里做什么?”霍天都道:“这次不是为了贡物的事情,我也并无恶意,只是想向令师讨一个人,你们将这个人交了出来,我们马上便走。”厉抗天佯作不知道:“什么人啊?”凌云凤怒道:“七阴教主的女儿,我亲眼看见乔少少缚架她的,你还要替他遮瞒吗?”
厉抗天心头一凛,想道:“偏偏我师父闭关练功,这却如何是好?”硬着头皮答道:“主人的事情,我不便过问。”霍天都道:“你既然作不了主,就该请你的主人出来。”厉抗天道:“半夜三更,岂可惊吵他老人家,你们先回去吧,有事明天来说。”心想明日中午,师父便可以开关,那时再慢慢收拾你们。
凌云凤冷笑道:“乔北溟好大的架子,他不肯见,我们自己进去!”厉抗天道:“诸位又何必急在这一天半夜的时间?”凌云凤骂道:“阴家妹子陷在你们的魔窟,我们到了,就要你们马上释放她!一刻都不许拖延!”霍天都也道:“令师既在家中,料想他纵在梦中,也该醒了,事情早早了结不好么?还是请他出来吧。”厉抗天眉头一皱,装出极为难的神气,说道:“他老人家吩咐了晚间不见客人,霍先生,你是个读书明礼的人,求见老前辈的规矩难道还不懂么,回去写个拜帖,明天再来吧!”
霍天都一听,心中想道:“原来乔北溟是故意向我摆架子!”他虽然不理世事,自尊心却是极重,当下怒火上升,冷冷说道:“我和令师素无渊源,谈不上什么前辈晚辈,我这次来也并不是以晚辈之礼来谒见他的,他放人我就走,他不放人,我只好进去向他要!”
厉抗天叫道:“霍先生,这里是何等地方,你当真要胡来么?”霍天都“哼”了一声,理也不理,径向内闯,厉抗天拦着中门,铜人一摆,但听得当当之声,有如同时敲起了几面大钟,霍天都剑光一闪,随手一招,他的铜人已被长剑击刺了十数下,厉抗天拦阻不住,连连后退,霍天都冲了进去,凌云凤和龙剑虹也跟着进来,闯到内院,忽见娄桐荪和东方赫双双走出,东方赫大叫大嚷:“世间竟有这样的恶客,咱们做客人的也看不过眼了。”拔出佩剑,先来助战。
霍天都横掌按着厉抗天的铜人,右手剑柄一抖,剑锋颤动,登时抖起了朵朵剑花,洒落下来,东方赫几曾见过这等精妙的剑法,饶是他使出浑身本领招架,肩臂腰腿也受了六七处剑伤,幸而霍天都以七成的功力对付厉抗天,他刺东方赫这一剑内力未透剑尖,仅仅划伤了他的皮肉。
霍天都这一招是他最近新创的剑法,回环变化,一经施展,便不能罢休,他一掌按歪厉抗天的铜人,第二剑第三剑便跟着发出,瞬息之间,既刺厉抗天胸口的“璇玑穴”,又刺东方赫小腿的“阳陵穴”。厉抗天铜人一挪,“当”的一声,弹开了霍天都的长剑,早就在霍天都的意料之中。霍天都正要借他的反弹之势,加强了第三剑的力道和速度,东方赫刚刚向后跃出,猛然间又觉剑气森森,霍天都的长剑已追到他的身后,眼看这一剑刺下,东方赫便要变成跛子。
就在这一剑将落未落之际,霍天都忽觉微风飒然,他头也不回,反掌一推,双掌一交,忽地身躯一震,刺东方赫那一剑也歪了几分,霍天都急忙一个“盘龙绕步”,避开了敌人接着而来的一抓,回头一看,却原来是娄桐荪。
娄桐荪笑道:“一别十年,阁下的剑术已达到化境了,真令故人羡慕!”霍天都冷冷说道:“你的分筋错骨手也比以前高明得多了,怎么,你是要和我比划比划么?”娄桐荪奸笑道:“不敢!不敢!只是我身为乔家宾客,实不想见主人家受到意外的骚扰,霍兄,你是通达情理的人,谅能体察微衷,你明天再来,我一定替主人家招待你。”霍天都道:“这么说,你今晚是要拦阻我了?”凌云凤大怒道:“你与乔少少狼狈为奸,劫走阴秀兰的也有你一份,我还未曾与你算账呢!你居然又敢替乔家出头拦阻我们!”登时拔出剑来,与霍天都并肩迈步,直闯内院!
娄桐荪本来对霍天都有几分畏惧,但他正有所求于乔北溟,在这个节骨眼上,当然要替乔家拒敌,而且一想自己这边高手甚多,就是乔北溟不出头,也未必就会输给他们夫妇,于是双掌一错,说道:“凌女侠既不肯见谅,那就请恕娄某无礼了!”话犹未了,他双掌未曾攻出,但见剑光一闪,凌云凤的长剑已指到他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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