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七阴教主的重地之内,居然闹贼,可算得一大奇闻。张玉虎和七阴教主都不自觉地收了唇枪舌剑,霍然起立,从窗口望出去,只见一个妙龄女子,正自衣袂飘飘,逾垣而过,体态轻盈,美妙之极。教主的女儿阴秀兰紧接着气急败坏地追来,尖声叫道:“妈,你快出手,这女贼把咱们的那条玉带劫走啦!”
张玉虎今晚接连遇见意外的事情,却以这一件事情最令他心弦颤动,一见了那个“女贼”,立即有如触电一般。你道这“女贼”是谁?原来就是张玉虎念念不忘的那个龙小姐!
说时迟,那时快,张玉虎方自一呆,但听得“嗖”的一声,七阴教主扬手先发出一枚毒指环,身形似箭,随即便跟着暗器穿窗飞出!
张玉虎叫道:“这是毒指环!”话未说完,七阴教主已扑到了龙小姐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龙小姐盈盈一笑,道:“我知道啦!”长袖一卷,将七阴教主那枚毒指环卷得无影无踪,就在这时,但听得声如裂帛,龙小姐的长袖未及收回,已被七阴教主一抓撕裂!
那两下子快如电光石火,双方只换了一招,便都知道了对方了得。七阴教主的暗器虽被收去,但她撕裂了龙小姐的一条衣袖,比将起来,仍是稍占上风。但她接着攻出了三招狠毒的招数,却被龙小姐那飘飘闪闪,捉摸不定的身法,全都避开了。
张玉虎叫道:“教主住手!”阴秀兰这时亦已赶到,方自一刀砍来,被张玉虎当中一隔,阴秀兰花容失色,斜跃三步,按着刀柄叫道:“你和女贼竟然是一路的么!”
七阴教主骂道:“好一个不识抬举的小子,今日你想逃出老娘手掌,除非作梦!”张玉虎道:“教主且休动怒,我有话说!”阴秀兰道:“妈,且听他说些什么?”
张玉虎道:“教主,我本来是和你商谈交换贡物的,这位小姐的确是我的朋友,她拿了这条玉带也就等于是我拿的一般,你们被丐帮掳去的人,包在我的身上,放回便是。这样仍是以物换人,你们并不吃亏!”
阴秀兰双眉一竖,道:“她是你的什么人?”张玉虎不答这话,即与龙小姐并肩一站,面向着七阴教主道:“要战要和,凭你一言而决!”七阴教主道:“你叫那女贼先把玉带交出来,我可以放她回去!”龙小姐笑道:“我这位朋友如此慷慨大方,他安心让我赢他一注,你说我怎好意思撇下了他?”龙小姐说的是她与张玉虎之间的赌赛,阴秀兰怎听得懂?但听她说的口气那样亲热,不觉醋气上冲,怒从心起,猛的一跺脚道:“不管他了,妈,动手吧!”龙小姐格格笑道:“咦,这位姐姐倒真有意思,原来在动手之前,还要管这个管那个的?”
阴秀兰大怒,扑上去便是一刀,龙小姐使出铁袖功夫,扬袖一拍,但听得“当”的一声,她的柳叶尖刀已给拍飞,跌落地上,就在这时,阴秀兰突觉背后心给人抓住,原来是她的母亲恐怕女儿受伤,未暇攻敌,先把女儿拉了回来。
龙小姐笑道:“小虎子,你还舍不得走吗?”张玉虎第一次听得龙小姐叫他的小名,心头一荡,正想与龙小姐跳过墙头,猛听得“轰隆”一声,围墙穿了一个大洞,砖头泥块飞上半天,碎落如雨,厉抗天大笑,从坍裂的洞口跨过来,原来这围墙是给他用独脚铜人撞破的。
龙小姐见他这般猛烈的威势,也不禁呆住了。厉抗天提起独脚铜人,堵着张、龙二人的去路,却向七阴教主笑道:“你们两母女想必谈妥了吧,乔家的婚事允是不允?”阴秀兰满脸通红,又恨又气,看一看张玉虎,又看看厉抗天,忽地“嘤咛”的一声,泪珠儿滴了下来。
厉抗天奇道:“阴小姐,是谁欺负你了?”七阴教主眼珠一转,道:“咱们家里正在闹贼,这女贼将那条玉带从她的手上抢去了。我还未得时间和她谈及婚事呢!”厉抗天哈哈笑道:“这点小事也值得哭吗。好,我给你拿回来便是!”一个“泰山压顶”铜人向龙小姐当头砸下,龙小姐飘身一闪,厉抗天道了一个“好”字,铜人一送,倏地变招,龙小姐的身法已是迅若飘风,但脚跟未定,厉抗天的独脚铜人,竟然又已拦腰打到!张玉虎拔出缅刀,急忙迈步抢进,反手一劈,这一招攻敌之所必救,厉抗天将铜人的独脚一撑,登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但见火星蓬飞,张玉虎跄跄踉踉地不住后退。
阴秀兰惊得止了泪珠,尖声叫道:“玉带是那女贼抢的,你只把那女贼拿下便行。”厉抗天笑道:“我明白啦!”飞身扑起,却趁着张玉虎脚跟未定,独脚铜人又以千钧之势直压下来。
忽见剑光一闪,龙小姐长剑出鞘,亦自凌空跃起,剑招疾如电掣,一招“后羿射月”,就在半空中展出杀手,剑锋从铜人旁边穿过,径刺厉抗天的咽喉,厉抗天身子悬空,神力发挥不出,迫得将铜人缩回,护着身躯,龙小姐的剑尖一点即收,两人在半空中换了一招,便即落地,就在这一瞬间,张玉虎喘息已定,刀走偏锋,一招“白鹤梳翎”,斜切厉抗天的手腕。
龙小姐那一招使得险极,厉抗天心中大为奇怪,想道:“这女娃子的武功好得出奇,看来竟不在张玉虎之下。今天给这两个小辈联手,只怕有点难斗。”他一面招架张玉虎的缅刀,一面暗暗提防龙小姐的偷袭。果然龙小姐趁此时机立即出其不意的攻来。
厉抗天本来早有防备,哪知龙小姐的剑势古怪之极,她使的是武当派连环夺命剑法中的一招“金针度线”,剑尖应该向上斜挑,刺对方的咽喉,而且接下的一招必然是“玉女投梭”,再变为“白猿窜枝”,这几招一气呵成,连绵不断,乃是武当剑法的特长,所以才称为“连环夺命剑法”。哪知龙小姐的第一招“金针度线”,临近身前,方位却突然变换,剑锋一偏,竟然切到了厉抗天的琵琶骨上,厉抗天武功真个高强,虽然龙小姐这一招完全出他意料之外,仍然被他的铜人挡开,可是龙小姐接着的那招,竟然又不是“玉女投梭”,却变成了少林派达摩剑法中的“金刚伏魔”,“玉女投梭”阴柔,“金刚伏魔”威猛,本来两样截然不同的剑法,极难转换。厉抗天万万想不到龙小姐的剑法竟是这般古怪,铜人一挡,挡了个空,只听得刷的一声,肩上的垫肩已给龙小姐一剑穿过!
龙小姐正自心喜,哪料厉抗天也就在此际显出了他的非凡武功,龙小姐那一剑穿过他的垫肩,正要乘势切下,厉抗天的肩头一沉,龙小姐的劲力竟然被他卸开,长剑也似给他的肩头粘着一般,剑脊贴在他的肩上,剑锋翻不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厉抗天铜人的独脚一撑,竟然借铜人的独脚作为判官笔用,径点龙小姐胸口的“软麻穴”,张玉虎奋力一刀劈去,硬接了一招,龙小姐趁势扬起衣袖,朝他的面上一拂,引开他的眼神,张玉虎立刻施展“一指禅功”,骈指如戟,往他的眉尖点去。厉抗天识得厉害,迫得飘身闪开,龙小姐的长剑也便趁势收回了。
这几招双方各以最上乘的武功相搏,险到极点,也妙到毫巅,连七阴教主都看得呼吸紧张,惊心动魄!正在思量,要不要出手助厉抗天一臂之力,忽见她的女儿一派茫然的神色,眼光只随着张玉虎转来转去,七阴教主心里叹了口气,想了好一会,终于没有出手。
张玉虎又惊又喜,惊者是那厉抗天的武功比他所料的还要厉害,喜者是他与龙小姐第一次联手对敌,竟似素经练过一般,配合得十分纯熟,看来龙小姐竟是精通各家各派的剑法,所以才能够运用得那样自如,随便自己用什么招数,她都能够配合得恰到好处。
厉抗天亦像张玉虎一样,也是又惊又喜,惊者是怕打不赢两个小辈,以至为七阴教主所笑,喜者是遇到了龙小姐这样的女子,不论武功面貌,都要比阴秀兰高出百倍!厉抗天想道:“若给少主人知道有这样的女子,管教他那些庸脂俗粉,都不放在眼内!”他知道乔家父子之所以想把七阴教主的女儿弄进乔家,目的只是在求七阴教主的《百毒真经》,以他们的绝世武功,再得这条秘方,便可无敌于天下,并非真心求娶阴秀兰做他们乔家的媳妇的。
阴秀兰哪识得厉抗天的心意,她指望厉抗天将龙小姐拿下,若是不能生擒,打死也罢,哪知厉抗天的攻势十成中倒有七成是拿来对付张玉虎,恨得阴秀兰不住的在心里咒骂厉抗天。
龙小姐可不领厉抗天这个人情,但见她一剑紧似一剑,剑势如虹,奇幻无比,招招都是指向厉抗天的穴道要害,张玉虎也使出“百变玄机刀法”,一团白光,罩着身躯,厉抗天屡攻不逞,好几次险些被龙小姐刺中。
厉抗天渐渐被迫得转处下风,又见七阴教主母女仍然只是袖手旁观,心中更是生气。激战中厉抗天突使险招,铜人荡开张玉虎的缅刀,不顾中路露出的空门,便以“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来抢龙小姐的长剑,龙小姐身形一缩,游鱼般地滑了开去,张玉虎一见有机可乘,立即使了一招“上刺青冥”,抢进中路,刀尖挑他胸膛,哪知他早已料有此着,手按机括,铜人的口突然张开,咬住了张玉虎的刀尖,蓦地大喝一声,趁着张玉虎的刀未及收回,铜人一横,以千钧之力,向张玉虎猛撞,张玉虎除非立即扔刀斜跃,否则必有性命之忧!
阴秀兰吓得一声尖叫,脱手便是五枚毒指环向厉抗天飞去,就在这一瞬间,忽听得厉抗天一声怪叫,龙小姐腾身飞起,剑光一绕,厉抗天的头发被她削去了一蓬,张玉虎也跄跄踉踉的倒退几步,接着是叮叮当当的一片繁音密响,那五枚毒指环打在铜人身上,都被反激回来。
七阴教主急忙抱起女儿,倒纵出一丈开外,斥道:“你这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厉大爷对付这两个小辈,哪用得着你来帮忙?”七阴教主这一番说话是替女儿掩饰,把阴秀兰所发的那五枚毒指环,当成是帮厉抗天的忙,厉抗天心知肚明,可是他存有顾忌,不便当面戳破,而且张玉虎与龙小姐一退即上,攻得极紧,他也分不出心神来与七阴教主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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