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芙蕖,那你为何故意躲着我,”他沉声,问,“还是说,你在怪我抽他?”
沈蹊扬起鞭,马儿又跑起来。
兰芙蕖闭着眼,任由风声猎猎穿过,宛若一把尖利的刀,刮得她脸颊生疼。沈蹊又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睁开眼睛,让她好好看一看眼前这片土地,看这风雪卷着黄沙,泥黄与银白接连成了天。
“在京都,我是幼帝亲封的襄北侯,在北疆,我是大魏将士的将军。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他兰旭触犯了军规,就要领罚。”
“我知道的,沈蹊,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兰芙蕖应道:
“我不怨你罚我兄长,但我还是害怕。那天我坐在军帐里,听着鞭子声,忽然觉得,我好像没有完全认识你。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觉得,你离我好远好远。”
一片雪从梅树上飘落,染上少女眉睫。
淡淡的水光自她眉目间氤氲开。
“这几日我很怕,我在来回想,兄长到底有没有通敌,若是他没有通敌,你这样将他打得半死不活,我想我可能会记恨你。若是他通敌了,我……我反而不知,该如何再面对你。”
马蹄声缓了些,空中的飞雪忽然又落大了些,兰芙蕖抬起眼。
“我好怕,沈蹊。我怕兄长卧床不起,更害怕这样冷冰冰的你。这些天我来来回回地做着一个梦,我梦见你把兄长关在昭刑间,用铁链、镣铐拴起来……”说到这里,她闭上眼,声音里带了些颤音。
兰芙蕖没再继续往下说。
再后面的内容,着实难以启齿。
沈蹊将她的双手用细细的绳链绑住,幽暗的牢狱里,男人的眸光暧昧而晦涩。
她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这样的梦。
醒来时,兰芙蕖抱着被子,下意识地发抖。
她能真切感受到,那令人羞耻的痛意从小腿肚传来,耳边还有沈蹊的低喘声。
还未回过神,她腰上又是一重。
对方的手落在少女腰际,狠狠地把她捞过来。兰芙蕖不备,一下倒入男子怀中。
他的怀抱很宽大,很结实。
无边的凉意却从周遭弥散上来。
她怕他,畏惧他,从小便是如此。
沈蹊凝视着她,眉心微蹙。
看着少女别过头,淡淡的雪雾在她眼中氤氲开。兰芙蕖身形轻盈,宛若风中摇曳的芙蕖花。
他攥着马缰的手紧了紧。
终于,沈蹊沉下声。
“你怕我,兰芙蕖。”
“因为你,我可以容忍他。别人都是三十、五十鞭子,他兰旭只是十鞭。”
他的声音发了些哑,似乎还掺杂了几分质问。兰芙蕖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十鞭子抽不死人,三十鞭子,也许也抽不死人,四十八鞭子,可能还抽不死人。但落在背上,会很疼。”
沈蹊深深地凝望了她一眼。
“兰芙蕖,我是人,我也很疼。”
忽然有风从山头吹刮而来,将他的声音吹得极淡、极轻。兰芙蕖一时未反应过来他这句话为何意,对方已然倾身吻下来。这一回他吻得极狠,这般剧烈的、铺天盖地的吻,亲得她不知所措。少女下意识向后缩了缩身子,又被沈蹊大手抓回来。
对方咬着她的唇。
兰芙蕖能从这个吻里,感受出男人浓烈的占有之欲。他将情绪宣泄到了极点,将她狠狠地压在马背上。
少女唇上猝然一痛,下意识地蹬了蹬腿,这一脚却让马儿受了惊,烈马登时一抬蹄,又奔跑起来。
耳畔是飒飒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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