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公公紧赶慢赶、捧着衣裳鞋袜重回猗兰殿时,碰见的就是帝后相谈正欢的画面。
“人都泡皱了。”皇帝轻声嘀咕了一句,叫陆内侍把衣服搁下后,将矮几连着碗碟壶盘都抬出去。
仪贞也跟着出来。陆公公度着她的神色,猜测皇帝没有当真生气,不过是夫妻之间的俏皮话罢了。
真生气也没什么可惧怕的,无非是无益在这些小处上白生是非。
他麻利地收拾了桌案,又含笑问仪贞,可要将香灰拿出去倒掉。
仪贞微拧着眉,说“不必”,恰好皇帝终于自屏风后踏出来,她连忙起身迎上去,仔细地替他理着衣襟。
这位皇后娘娘,而今算是熬出头了啊。陆内侍知情识趣,悄然退了出去。
殿里没旁人儿了,仪贞心里还是直打鼓:皇帝之前那句话,只是说雪花酪吗?
偏偏他说了那一句就不再深究,她当然不可能不打自招——只怕是说不清楚的。
夏日里天光长,磨蹭了这半晌,屋子外头还是一派金光曜曜的景致。
因为素来自弈,左右互搏惯了,一时也不知道微末技艺在皇帝面前够不够看,仪贞出招出得很有保留。
皇帝呢,亦不在意输赢,慢悠悠地落着子,全为打发光阴。
难免想起旧年的事,陈嬷嬷教她输几子、赢几子,在于她与谁对弈。
那人又将她视作谁?
仪贞心里头感慨:她倒情愿每日家可操心的,皆是妃嫔争宠罢了。
那么她是不掺和的,她就守着中宫正嫡的名头,安安分分混日子。
“啪!”胸无大志自然影响了棋局,皑皑白子磊落纵横,皇帝难得发自内心地愉悦起来:“你的棋路比为人爽利多了。”
什么人呐!仪贞噎了一下,真想反唇相讥:输了棋不过被他挤兑一顿,别的地方行差踏错一步可有这么轻巧?
算了,不提这个。
一局下来,两个人对彼此的路数都有了些底。仪贞心无杂念的时候称得上是敏捷果断,出手快,不犹豫不拖沓,真真正正遵循着落子无悔。
而皇帝显然是遇强更强的那种人,不过更为诡诈,常常引着仪贞一气呵成似地往陷阱里钻。
你来我往,各有输赢。陈嬷嬷的那些教诲早被仪贞抛之脑后了,她殚精竭虑,难得这样痛快。
被把玩得几乎平添一层包浆的棋子弹回盒中,她摆摆手:“明儿再下吧,我眼睛都酸了。”手也抬不起来了,倒不是智有所竭的缘故。
话出了口,没立时得到回应,她方才想起来,坐在她面前的是皇帝,怎能凭她随意相邀?
讪笑着低头收棋子,假意没说过这话,恍惚间对座的人仿佛答了声:“好。”
咦?仪贞再抬起头,皇帝已然站起身来:“走了。”
她连忙撂下棋子,跟在后头行礼相送,等御辇出了宫门,方慢条斯理地往回走,冷不防消失了大半日的宫人们全簇拥过来了,围在她身边,个个欲言又止的模样。
仪贞品出味儿来——皇帝没留宿,大伙儿都替她遗憾呢。
忖了忖,拿话先安慰众人道:“帮我琢磨琢磨,还有哪些个消遣?明儿陛下再来,不好又下棋硬坐这半天。”
以几位嬷嬷为首,大家闻言纷纷露出笑容来,一面应喏着出主意——究竟还没除服,诸如皮影子戏之类热闹的节目演不得,还须寻些不张扬的为妥。
褚嬷嬷又说,像今儿这样,让皇帝泡在水里等衣裳换的差池不能再有了,趁早去尚衣监知会一声,以备不时之需。
仪贞点点头,因她是熟谙这些章程的,便交给她去安排。
回到房里,开始更衣拆头发。时辰还不晚,适才费多了心眼子,这会儿倒想垫巴点儿东西,仪贞因问:“中晌的素冷淘还有吗?”
真是孩子心性。冯嬷嬷暗想。那东西虽爽口,但因为上半晌正预备着皇帝要来,没甚工夫顾这一头,教她如今还惦记着。
“这回的汁子调得好,酸酸凉凉的,也给含象殿送一份,请陛下尝尝吧。”
这话却是有进益了。冯嬷嬷“诶”了一声,忙吩咐珊珊去办。
慧慧给仪贞打好了发辫,在脑后盘成一个低髻,用玉排簪别住,仪贞自己举着靶镜左右端详一通,笑道:“这回不像番邦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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