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世界就像你对着这面墙。理想主义是石灰,蒙在现实的红砖上,让现实变得洁净白皙。只是理想主义开始随着年月一点点崩塌,然后你懒得再给它抹石灰修饰它。接着你看着这面墙,看久了也就习惯了,看久了,也觉得漂亮了。
虽然我生活在南方,但是为了显得更有诗意,我还是必须得说,三月意味着春天来了。大地融化了冰雪,暖阳随着烟雨逐渐爬上天空,能结束冬眠的动物大概都已经结束了冬眠,能长出绿芽的植物都长出了绿芽,而我的脑袋随着春风也开始发芽,对很多问题有了新的思考。
记得前几年我坐火车,看着窗外一个又一个的梯田,小沟渠被明月照了一晚上,显得波光粼粼。在太阳下,有个老人牵着一头牛站在铁轨边,羡慕地看着我们,眼里满是浑浊。而我看着他,眼里也满是浑浊。
生活处处是围城,我想变成他,他想变成我,所以我们眼里都是浑浊的,这样才会看不清,才会彼此羡慕。
回去后,我说我想做农民。朋友听了,说你本来就是个农民。
我说我是真的想做农民,每天牵着我的牛,去耕我的地,然后种出我的菜,填饱我的肚子。
我朋友从旁边的绿化树下抓了一把泥,然后抹在我的裤子上。
我愣愣地看着他,说了句脏话,接着赶紧拍着裤子。
他说,看吧,还想做农民,你做得了吗?赶紧吃东西吧,别瞎想了。
还是那年在火车上,我看着一个姑娘,和旁边的一个姑娘,不停地打着手语。我小声问姐姐,她们是聋还是哑。
姐姐说,先聋后哑,一般都这样。
我说她们听不见,那她们的世界多清净;她们说不了,那她们周围人的世界多清净。姐姐瞟了我一眼。
后来我发现,每当我们羡慕别人的某一个点,总是忽略了别人的另一个点。前者是你向往的点,后者是你不曾经历和体会到悲苦的点。
所以说到底,人还是单纯的。
前几天一朋友跟我说理想主义,我觉得理想主义就是一个随着年月会被渐渐卸下的包袱。
为什么是个包袱呢?在我看来,理想主义者干着这个世界,现实主义者被这个世界干。那当然是动作发起者比较累,久而久之就是个包袱了。
我想起小时候我家天井里的一面墙,那面墙掉了一片石灰,露出丑陋的红砖。我和爸爸一起把石灰重新抹上去,努力地按照记忆让它恢复原来的样子。后来,那面墙又掉石灰了,我们继续补。一次又一次以后,看着那面缝缝补补的墙,早已经失去了耐心。直到有一天,它再次露出红砖,我和爸爸决定把石灰都刮掉,整面墙变得红彤彤的。
你对世界就像你对着这面墙。理想主义是石灰,蒙在现实的红砖上,让现实变得洁净白皙。只是,理想主义开始随着年月一点点崩塌,然后你懒得再给它抹石灰修饰它,接着你看着这面墙,看久了也就习惯了,看久了,也觉得漂亮了。直到有一天,你忘记了这面墙曾经的样子,也不再惦记着你对它曾经的修饰,我想这是一种悲哀,也可能是一种幸福。
听张玮玮的《米店》,有一种安详的画面,有淡然,有幸福。我想人总是会凭借着自己的想象,给你喜欢的事物意淫上各种含义,就像小时候上语文课,一句在大家看来很普通的话,经过老师的推敲,经过应试教育的锤炼,引申出了无数的含义。
我记忆最深刻的是,小时候我写了一句“花朵在路边红彤彤的,像一堆火焰”。老师在下面写评语,勾出了这一句,说这句反映了小作者对生活的热爱,对火红生活的期盼。如果现在还有机会,我一定回去告诉老师,当年我看到那几簇在马路边上绿化带里的花,它就是红的。
就像去年年末,我写了一篇《荒诞世界,一个诗人的故事》,有些人问我表达了什么。我编了半天也编不出半点含义。后来发现,真没有什么要表达的,这是一个诗人朋友给我讲的半个故事,我自己给编成了一个故事。
我想对事物的含义,只是人接收到这个信息时,这个信息穿过你的大脑,进入你的心里,根据你自己的阅历和情绪得出的一种感受。所以,对一首歌、一本书、一幅画的见解,永远都是活的,我基本不听专家评论家各种家把他们的思维强加在我的大脑里。我特别讨厌那些为了附和大众审美而点头的人,要是不点头就觉得自己低俗了,落伍了,没跟上时代的潮流了,没能站在世界的风口浪尖了,你累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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