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夫人的确是有此意,她本就认为言清漓配不上她的孙儿,而今她竟还敢不守妇德,压制在她孙儿头上,裴老夫人已暗暗打定主意,必须要给她的宝贝孙儿身边添一位知冷知热的可心人儿,制衡那言氏女。
裴老夫人将言清漓召至身边,为她引介柳氏,言语间倒是并未提别的,只道她们二人年纪相仿,柳氏的绣工在盛京数一数二的好,性子也柔静,叫言清漓日后可与之多多走动走动。
言清漓听出裴老夫人的言外之意,她也不以为然,转头向那柳氏友好笑道:“祖母房中有一幅半人高的刺绣观音佛像图,听说就是出自柳叁姑娘的手,真真是绣工精湛,令人叹为观止,清漓自愧不如,日后还要请柳叁姑娘多多指教了。”
裴老夫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似是没想到她能不妒不怒,还将话说的如此漂亮,不禁有些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听明白她的意思。
言清漓又不傻,她不仅听懂了,且她也真心希望这柳氏能进门。
她了解过,这位柳叁姑娘人品德行俱佳,裴凌若能得此良妻,实为幸事,之前本就是她出于私心抢走了裴凌,日后还要为了达成挑拨他们叔侄的目的去伤他的心,再从他身边无情抽离,想至此,她便满心愧疚,觉得对他不起,她努力地不去想象裴凌与其他女人缠绵悱恻的模样,一心想着只要柳氏进门能分得裴凌的喜爱,日后有人能陪伴在他身边,她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比起言清漓的平静,柳氏倒显得有些局促紧张了,她忙道:“裴少夫人哪里的话,都是些雕虫小技罢了,锦瑶实在当不起这‘赐教’二字。”
柳氏看向言清漓,面庞泛红,似是欲言又止,可这当口,苏老夫人过来插了一嘴:“锦瑶的女红确实是妙,她若在盛京城中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说着,苏老夫人又慈爱地看了看言清漓,话锋一转:“可我们清漓也是不逊色任何人的,亲家,你可别忘了这丫头还有个神医妙手的美名,当初丹阳得她所救,对她赞不绝口,这丫头如今与咱们成了一家人,实是有缘。”
苏老夫人在心里暗骂裴老夫人:这老妇真是越老越糊涂了,成日就知道盯着儿孙房中那点事,生怕他们裴家会绝了后似的,这言氏才入门几日?她就如此按捺不住,当真不怕得罪了言家?
柳氏听了这话后面颊一热,知道苏老夫人是在明着维护言清漓,立刻附和点头并稍稍退后,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柳氏听出来了,裴老夫人又何尝听不出来?明明她才是言清漓的婆母,这卖人情的事倒是叫苏家老妇给做了,裴老夫人有些不高兴,但面上功夫不得不做,她亲昵地拉过苏老夫人道:“哎呦我的老姐姐,我们家这丫头哪里有你说的这般好?再被你夸下去,她可就要翘尾巴了,”裴老夫人私四下瞧了瞧,问道:“对了,怎么不见丹阳?可是身子还没恢复好?”
苏老夫人叹了一声:“是啊,还病着呢。”
这么一打岔,言清漓才想起今日确实没见到丹阳郡主。
陈戬死后,丹阳郡主大戚之下提前产女,听说还是难产,小王女自打出生就羸弱不堪,丹阳郡主更是一病不起,可她却没想到会这般严重,连她婆母的寿宴都无法出席。
言清漓已从宁天麟口中得知宣王在打陇江矿山的主意,陈戬的死也根本不是意外,但丹阳郡主恐怕还被蒙在鼓里,今日她来苏府其实也带着宁天麟的托付,打算见丹阳郡主一面,可丹阳郡主抱病不现身,言清漓十分怀疑丹阳郡主会病的如此严重,与苏家脱不开干系。
这边裴老夫人正想关切几句,那边人群里忽然发出一惊呼,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正与慕氏等几位夫人们说话的苏凝霜捂着胸口呕吐不止,秽物吐了一地。
苏老夫人一惊,连忙赶去,裴老夫人等人见状也纷纷起身,言清漓自然也要紧随其后,做出一脸紧张关切的模样。
苏凝霜今日未曾遮面,用了些脂粉盖住了脸颊上浅浅的疤痕,可脂粉涂得再厚重,也掩不住她疲惫的面色,此刻更是继位难看,犹如覆了一层土色,且被这么多人瞧见她吐了一身秽物的丑态,苏凝霜羞耻难堪到发晕。
苏老夫人赶紧命下人过来收拾,婢女正要扶苏凝霜下去休息,她却又开始呕了起来,许是方才腹中已经吐空,此刻只剩下干呕。
言清漓猛地攥紧手,顿觉心底发寒。
有些夫人们后知后觉反映过来,面面相觑道:“苏世子妃这是……这莫非是……有喜了?”
苏老夫人先是一愣,随后眼前大亮,而裴老夫人先前还没往那边想,可见苏凝霜频频干呕,也跟着期待起来,心想虽然他的澈儿对苏氏极为冷落,可到底是男子,身旁又没有妾室,这样一个如花美眷的妻子陪伴在侧,有了欲望怎可能会忍得住?说不准这二人什么时候就背地里恩爱过,只是她不得知罢了。
听着一声声的询问与恭贺,苏凝霜却是浑身发冷,完全喜悦不起来,她压着胸腹中翻涌的酸气,摆手解释:“诸位夫人误会了,妾身只是今晨吃了些寒物,略感不适……”
她不可能有孕的,这是绝不可能的!那日她已经服了避子汤,怎么可能会有孕?
“二婶吃了何物?吐的这般厉害,耽误不得,可需清漓为你号号脉?”言清漓是在场女眷中唯一懂医的,又是圣上亲封的掌医女史,自家二婶身体抱恙,她出面关心也是应当。
“不……不必了!”苏凝霜也不知自己在怕什么,立刻婉拒了言清漓,又向众人安抚地笑笑:“我近来总会心神不宁,太医开了些安神药,都怪我一时贪口,今晨多用了几块凉糕与那药性冲撞了,惊吓到各位夫人,属实是妾身之过。”
苏、裴两位老夫人听她如此说,均难掩失望,但一想说不定她这是怕闹出乌龙不敢将话说得太死?毕竟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她是有了。
稳妥起见,苏老夫人就要劝她还是让言清漓为她诊诊,结果就在此时,苏府一个小厮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院子里禀报。
“老夫人!快……圣上派人送寿礼来了!还有荣臻……荣臻长公主的车驾也到了,老爷请您速速出府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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