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裴凌此刻仍在心底暗暗怀疑裴澈可能对他的女人有非分之想,但他也实是走投无路,疾步到了裴澈书房,不料却吃了个闭门羹,隔着紧闭的门,裴澈丢给他一句话:“裴言两家联姻会带来什么影响,自不必我多说,此事我不反对便已是最大让步,你自己的事,自己想法子解决。”
同样吃了闭门羹的还有苏凝霜。
裴凌才走片刻,苏凝霜就来到裴澈的院子前,也被守在门外的侍卫拦下,这两名侍卫是神锋营的人,苏凝霜的婢女以为他们不认得她,斥道:“大胆,世子妃也敢拦!还不让开!”
“早春,不得无礼。”苏凝霜微微侧头,轻斥自己的婢女,而后又向那两名侍卫温声道:“世子爷晚间未曾用饭,我送些吃食过来,可否代为通传一声?我知你们都是爷身边的得力干将,舟车劳顿一路,很是辛苦,我已命人备下寝房和膳食,二位若得空,随时可去歇歇脚。”
那两名侍卫确实不认得苏凝霜,但却听说过武英侯府的世子妃出了名的端庄美丽,温柔贤淑,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他们看了看那婢女手中提的食盒,对苏凝霜行了一礼,人却没有让开:“抱歉,世子爷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世子妃还是请回吧。”
苏凝霜也不强求,对那二人点点头道:“既如此,那就劳烦二位将饭食转交给世子爷吧。”
苏凝霜离开后,那两名侍卫互相对视了一眼,觉得这也是世子妃的一翻心意,便提着食盒敲了敲书房的门,“爷,世子妃惦念您,给您送饭来了。”
房内,博古架后的墙壁上打开了一道暗格,裴澈闭目坐在书案后,面前摆着一个带机括的匣子,匣子开着,里面装的并非财帛宝器,而是一些旧物,他双手抵额,手心握着一枚温润通透的玉佩,玉佩精致,质地却算不得上乘,面刻也非寻常的龙凤祥云,而是一只蹲在圆日中央的鸦鸟,鸦鸟展翅欲飞,羽翅四周的图腾似火焰腾腾。
在上古传说中,此鸟名为赤乌,而赤乌,亦有日辉阳炎之意。
“子阳哥哥,我爹爹……你也清楚,俸禄寥寥,在宫里得的赏都换了药材为城中百姓义诊了。”少女说这话时略有些脸红,却又挺胸抬头神色骄傲:“你莫瞧这玉佩成色普通,这图样可是我特意请人打造的,与“子阳”相得益彰。”
当初他与她刚刚定情时,送了她一支赤金打造的蓝宝石蝴蝶簪,没想到过了几日,她便回赠了这枚玉佩,说是花了她存的所有私房银子,他至今犹记得她当时一脸肉疼的可爱模样。
裴澈贪恋的将那枚玉佩贴上额心,温润的凉意一寸寸浸入皮肤,好似那少女轻柔的吻。
他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回忆着属于他们的过往,忽然间,他记忆中的少女就猛然变了模样,他仿佛又回到了几日前那夜,他躺在黑暗的房中,听着一墙之隔的婉转娇吟,可不知怎的,他竟想象出了裴凌与那女子翻云覆雨的画面。
她躺在他侄子的身下,承受着如风暴雨的冲刺,如被风浪敲打的花儿,泣红了眼尾,哀哀向他侄子乞求轻些,而后裴凌却将她翻了个身,木架床晃的癫狂,坍塌的那一刻,他看到了那女子左侧的肩骨处,赫然出现了一枚红色的痣。
裴澈猛的睁开眼,大口喘气,不知何时额头已沁出薄汗。
自那日他撞见那女子偷偷祭祀亲人,见她用那样痛恨的目光看他,他便总会在想起清清时,忽地跳出她的脸,将她们混淆。
一种对楚清浓浓的亵渎与歉疚之意,令裴澈不住自责,他脸色煞白的将那枚玉佩放回匣中,却因心神不宁碰掉了那只平日里被他随身携带着的药瓶。
莹白的瓷瓶坠地碎裂,一地狼藉,那枚小小的藕色帽塞无声的滚去了桌脚旁,孤零零的。
裴澈心口一阵闷痛,仿佛自己的心脏也在这一刻碎裂开来,他急忙蹲下去拾捡那些碎片,一块碎屑也不漏过,最后小心翼翼的将那帽塞连同锋利的瓷片一同握在掌心,闭目。
不能再这般下去了。
门外的侍卫又敲了敲门:“世子爷,可要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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