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玺站在这位一心为孙女,甚至不惧君臣之分的老人面前。
他身形修长高大,衣袍华贵,窗外半圆却未圆的弦月,流光晶莹,微透进来落在他的衣上竟添潋滟。
他微微弯下腰,带着一分尊敬,其实他亲缘淡薄,天下能令他这样尊敬的人并不多。
开了口,认真道:“老夫人,不是一时兴起,也并非不甘,但孤对她,确有负疚,有悔恨,有怜惜和心疼,更多的却是爱。”
齐老太太却并不轻信,又问道:“殿下说爱我骊儿,可是骊儿原本连殿下的太子妃都做得的,如今为何却只是侧妃?殿下是否心里终究在意她先前嫁过旁人?”
那日,骊珠说侧妃便侧妃罢,她不在意,但她这个做外祖母的,却不得不为她计较几分。
齐老太太声音苍苍却藏睿智,接着道,“若是在今日殿下对她爱意最为浓烈时,都这般计较此事,那么将来爱意淡薄,色衰爱弛,以殿下的身份坐拥天下后身边亦会有更年轻明媚,或娇靥如花的女子在侧,她们不似骊儿冷清,会给予殿下同等或更为赤诚热烈的爱意和真心……”
“届时殿下可否会心生嫌恶?觉得这么一个嫁过人的女子也不过如此?”
“那么,我这孙女,到时候又该如何自处?”
“——不会。”太子声音猝然加重,呼吸微急却字句有力,道,“孤不妨如实告诉老夫人,那道圣旨孤事先并不知情。”
“孤想许给她的,一直都是太子妃之位。”
“回京后,孤向询问父皇事情原末,然后让父皇再下圣旨,将侧妃改为太子妃。”
齐老太太微震,惊讶不比骊珠在知道封妃圣旨是瞒着太子下的时少。
但,她终是沉稳弥辣许多,惊讶过后,很快冷静下来,直指事情本质:
“就算封我骊儿侧妃不是殿下您的本意,但终究是陛下——您的君父的旨意,圣令不可违逆。”
“而且,骊儿嫁过人,这是不争的事实,文武百官会拿此事攻讦,竭力阻止一个二嫁之身的妇人做储君正妃,而陛下是天子,怎可朝令夕改……”
“若殿下所想终不可得,骊儿做不成您的太子妃,只能是侧妃呢?”
“您也知道,哪怕皇家侧妃,也终究只是……妾室。”
太子却低声一笑,眸中光彩暗炙,像是已经打定了什么主意,道:
“若是她只能为妾室,那么孤想……”
“我此生再无正妻。”
声音不算掷地有声的重冽,却似沉沉砸上心头,叫人觉得他此言必定不是虚假,一诺价值可抵千万金。
满室明珠光辉里,齐老太太唇边笑容慢慢露了出来,眼底却是凝出些许泪来,她抬起苍老的手,以指腹揩去泪水,才道:
“殿下这样说,那么老身就姑且一信。”
最后,在送别太子离开时,她到底还是问了一句,“殿下当真不介意骊儿嫁过人吗?”
她亲眼见到月下太子的身影微僵了下,却是勾了唇,淡笑涩声,道:
“不是不嫉妒,但错在己身,孤又能如何呢?”
只怪他曾予她殇痛。
也怪他来得太迟。
太子这般坦然承认自己的嫉妒和昔年的错处,她反倒更加放心了几分。
男人都对自己的女人有占有欲,像太子这样的天潢贵胄只会更甚。
但却不是每个男子都能正视自己的错。
她扶着拐杖,终是轻声道:“殿下,老身这孙女其实心很软,或许她如今心里还怨你恨你,不愿原宥,更不愿放过自己,但是只要殿下待以真心,将来未必不能有琴瑟和鸣时。”
“但,若是殿下觉得倦累了,就送一封信到金陵,老身亲自接她回来。”
就像曾经一样。
…
思绪被拉回,齐老太太眼里的幽远被尽数敛了去,只记得太子最后说了一句,“老夫人放心,永远不会有那样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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