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了你了!今日晚饭别吃了,给我去祠堂里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方世章的笑容僵在脸上,梗着脖子,青筋暴起,若非生的是个女儿,他非得拿鞋底去抽。
“都是让你娘跟你奶奶惯坏了!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轮得到你置喙。让你嫁入帅府,都是咱们高攀了。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大公子是多好的孩子。”
“行了。我也惯着她,我是她娘,还是她奶奶啊。你冲我来,别吓着娇娇。”蒋理承没那不插手别人管孩子的觉悟,回头看着娇娇侧脸,又是一阵雷阵雨,拉扯着他心脏难受。
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角,是对旁人从未有过的语气,温柔的不像话,甚至带了点低声下气:
“我知那浪子不成器,配不上你。昨儿听闻他又去逛了八大胡同,给我气得恨不得一枪崩了他。你放心,等你嫁过去,有我给你撑腰。他若再敢在外面跟女人胡搞,我拿皮带抽死他。”
“公子龙骧虎步,城中小姐自荐枕席,也属平常。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难免在外面有应酬。男人有个三妻四妾,不足为奇。小女任性,可还算懂事。”方世章说话间,主动给大帅倒了杯酒。
话里话外,却都是对女儿的威胁:“若是这般不识大体,在婚姻大事上也要胡闹,我看也不配做正房长女,干脆让你娘带你回乡下。找一邻村的庄稼汉嫁了,你就舒坦了!”
“要不让叔父给你立个军令状?”蒋理承端起酒杯,笑眯眯地看着小心肝儿。
方幼萍看他才答应不喝、又失言,兼之被父亲吆五喝六喊了一通。
“哼”了一声,在原地一跺脚:“你这就去嫁庄稼汉!”
气鼓鼓出了门,却没走远,而是直接进了小厨房。
嘱咐小厨娘煮些醒酒汤来,又挽起袖子,亲自给他做起来了米酒汤圆。
仆妇见小姐要亲自动手,慌忙过来阻拦:“主子要什么,吩咐一声就成。您金枝玉叶,哪能贵人踏贱地。”
“蒋理承最爱吃我做的甜汤。”方幼萍将打下手的人都省了,对他又埋怨起来:
“每回空腹喝酒,我看他这身子是不想要了。在外面这样,在家也这样。下回再让我知道他喝酒喝的吐血,我饶不了他。”
仆妇听得心惊肉跳,又不敢去捂主子的嘴,只替她捏了一把冷汗,劝道:
“小姐慎言,怎可直呼大帅名讳?”
“他名字有什么不能叫的?蒋理承,蒋理承。”方幼萍沾了一手面粉,无所谓又报复性地又多唤了两声。
“我三岁的时候就敢直呼其名,他又不生气。”
“他纵着小姐,可老爷会气恼,怪您没大没小。连带着责骂我们带坏了小姐。”仆妇一副紧张兮兮的神色,终是将方幼萍逗笑了。
尤其又听仆妇说:“大帅是喜爱小姐,才爱屋及乌,爱吃你做的汤圆。”
方幼萍瞥了这几个嘴甜的仆妇,记住她们了。被哄得舒舒服服,以后有好处准忘不了。
煮圆子时,还在嗫喏道:“每回喝酒都空腹,不吃点东西,胃哪儿受得了?纳那么些个姨太太,没一个能拿事的。”
“就算姨太太说,大帅也得听啊。只怕她们连开口都不敢开口。”仆妇推己及人道。
那个活阎王,平时谁敢近前?也只有小姐这不怕死的。
不管仆妇是真心话,还是纯奉承,方幼萍心底都乐开了花。
端了汤圆和醒酒汤过去,果然,两个男人已灌下去好几坛。
南人饮酒用杯盏,北人喝酒用海碗。
桌上的菜没动几筷子,仆妇倒是又搬来几坛好酒。
蒋理承身上一阵燥热,单手解开军装领口两颗扣子,面颊潮红,目光也有几分迷离。
起初还坐在那儿,这会儿往后靠在柜子上,薄唇微张,缓缓喘着粗气。
方幼萍走近后,就被他酒气沾了满脸,身上附着他的气息。
立即落下埋怨,对父亲道:“你就灌他吧,回头他猝死在这,你看咱们全家能不能活着走出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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