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离了……我们的夫妻关系只维持了六个月……这个时间,刚好可以使得要把她驱逐出美国的移民当局平息下来……”
我不得不聚精会神地听着,以便抓住他所说的线索,特别是他的声音又非常低哑。
“她动身到法国……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了……直到后来,我得悉她……她已经自杀了……”
“您是怎么知道的呢?”
“听一位美国朋友说的,他以前认识嘉,那时正在巴黎。他绘我寄来一小块剪报……”
“您还保存着吗?”
“是的。它就在我家里,放在一个抽屉里。”
这时,我们走到了特罗卡戴罗花园。那里,灯光映照着喷泉,人群川流不息。旅游者们聚集在喷泉前面和迪埃纳桥上。这是十月里的一个星期六晚上,但天气暖和,树木还没有落叶,大可同春天的一个周末之夜相媲美呢!
“我住的地方.还要再过去一段路……”
我们越过几个花园,踏上了纽约林荫大道。在那里,在树荫下的码头上,我产生了一种有如梦幻的、不快的感觉。我仿佛已经不在人世,此刻也许只是一个飘浮在周末暖和空气中的幽灵而已。为什么还要重新联络上已经断了的线索,和寻找那些同我隔绝已久的往事的片断呢?我很难相信在我身旁走着的这个胖胖的、蓄着小胡子的男子,是个真实的人。
“真奇怪,我忽然想起嘉在美国认识的那个法国人的姓来了……”
“他姓什么?”我问,声音都颤抖了。
“奥瓦尔……这是他的姓……不是他的名字……请等一等……奥瓦尔,还叫什么来着?……”
我停了步,俯身问他:
“奥瓦尔,还叫什么?……”
“德……德……德·吕兹。吕……兹……奥瓦尔·德·吕兹……奥瓦尔·德·吕兹……这个姓当时就给我很深的印象……一半是英国人的……一半是法国人的……或者是西斑牙人的……”
“他的名字呢?”
“这个……”
他做了一个无能为力的手势。
“您不知道他相貌上有何特征吗?”
“不知道。”
我给他看了那张照片。照片上,嘉同老吉奥尔吉亚奇以及我——我相信那确是我自己——在一起。
“那么那个典瓦尔·德·吕兹,他干的是什么职业呢?”
“嘉告诉我他出生于一个贵族家庭……他什么也不干。”
他微微一笑。
“不对……也干事的……等一等……我想起来了……他曾在好莱坞呆过很久……嘉对我说过他那时在那里是演员约翰·吉尔伯特的心腹侍者……”
“他是约翰.吉尔伯特的心腹侍者?”
“是的……在吉尔伯特晚年的时候……”
无数的汽车在纽约林荫大道上疾驰,但却听不到它们发动机的响声,这更增强了我所体会到的梦幻感。汽车屏声息气、畅通无阻地飞奔着,就好象在平静的水面上滑行一样。我们来到了通向德拉尔马桥的步行桥边。奥瓦尔·德·吕兹。有可能这就是我的姓。奥瓦尔·德·吕兹。是的,这些音节使我想起了某种东西,它就象月亮光照在一种物体上,然后又反射回来那样不可捉摸。如果我就是这个奥瓦尔·德·吕兹,那么我在过去的生活中,一定有过某种怪癖,因为有那么多一个更比一个受人尊敬、一个更比一个吸引人的职业,我都不干,却偏偏去做了“约翰·吉尔伯待的心腹侍者”。
在快到现代艺术博物馆的时候,我们拐进了一条小街。
“我就住在这里,”他对我说。
电梯里照明的灯坏了。而当我们正要跨进电梯里去的时候,走廊上的定时楼梯灯①又灭了。在黑暗中,我们听到了笑声和音乐声。
电梯停了,我感觉到就在我旁边的布朗特正在设法找到电梯的门把手。终于,他打开了门。由于伸手不见五指,我一边推着他一边走出了电梯。谈笑声和音乐声正是从我们所在的那层楼上传出来的。布朗特用钥匙打开门锁。
我们走了进去,他让门虚掩着。我们来到前厅的中央,前厅天花板上挂着一个没有罩子的电灯泡,它发出微弱的光线。布朗特站在那里,呆若木鸡。我思付着是否应该告辞了。音乐声震耳欲聋。套间里,走出一个长着红棕色头发的青年女子,她穿着一件红色的浴衣,用惊讶的目光打量者我们两个。她浴衣松散,两只乳房都裸露出来了。
“这是我的妻子,”布朗特向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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