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妙云很难想象,储崇煜一直低调如影,怎么会跟人动手打架,她便问道:“和谁打架?受伤没有?”
黄敬言摇头说:“没受伤。没瞧出来,他那般厉害,将王千户家的儿子,牙齿都打掉了。听人说,他当时眼睛几乎猩红,下了死手,是想杀人。”他含糊着,弱声半学了族学里的人说话:“他们还说崇煜表哥凶残狠戾,冷血无情,丝毫不像储家人。”
黄妙云不敢说了解储崇煜,但至少前世她活着的时候,没听说过他有这种凶狠的举动。
她便未妄下评论,只问道:“他们二人因何打架?”
黄敬言答说:“好像是因为一个荷包什么的?”
黄妙云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急急问道:“淡紫色的?”
黄敬言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黄妙云红唇紧抿,那是她的针线包,储崇煜怎么会为了这么点小东西,就要打死王千户家的儿子,若对方真出个好歹,他在储家如何立足。
黄敬言凑到黄妙云跟前狭促笑着,道:“姐,你想知道事情经过?”
黄妙云点了点头,黄敬言自告奋勇说:“明儿我就替你打听来。”
翌日,黄敬言便族学里打听了,其实不必他打听,大家都在说储崇煜的事儿。
昨儿储崇煜趁闲暇的时候,坐树下等大黑,等黄妙云的信,袖口里的针线包漏出来些许,王郎君平日里就混不吝,瞧见似乎是个女人东西,便跑过去抢夺。
储崇煜很少说话的人,顿时恼了,他因不常开口,低沉的嗓音很喑哑,一张嘴便如野兽低鸣:“还我。”
王郎君仗着身体壮实,又受家里老太太宠爱,不将储崇煜放在眼里,便蹂。躏着针线包,做鬼脸说不还。
储崇煜缓缓站起身,脊背微弓,犹如猛兽预备猛跃那般,一步步逼近对方,眉宇间戾气十足,尾音轻颤命令道:“还给我。”
王郎君还了,却是一下子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奚落道:“就你这样的人,还有小娘子喜欢你?莫不是烟花女子跟你有了苟且……”
他话音未落,结结实实吃了一拳头,王郎君不曾想到,储崇煜看似瘦弱,拳头硬如铁,几乎打松他的牙齿。
王郎君吃不得亏,一脚踩在针线包上,使另一腿反击,趁着储崇煜跪下来捡针线包的时候,一脚踹在了他胸口上。
储崇煜当时便内脏出血,喉间腥味儿十足。
王郎君还不松脚,储崇煜这才当真发了狠,攻击王郎君下盘,捡了针线包之后,一下子将人踢倒在地上。
这还没完,储崇煜不给王郎君半点反击机会,猛扑上去,压在他身上,一拳接一拳,打得姓王的张嘴呼救的力气都没有,气若游丝,。
族学院落里,流了一滩血,王郎君脱落的牙齿伴着嘴巴里的血水一起吐出来,眼皮子掀不开,几乎要死。
若不是族学里的人及时发现,五个人同时拉开发狂的储崇煜,王郎君的命便舍在他手上了。
据几个拉架的人说,储崇煜当时像是野兽上身,力大如牛,一二人拉不动,最后才让五个人同时上,像撕开皮与肉一样,才硬拉开了他。
储崇煜根本不听劝,也不管指责,癫狂了似的,他浑身颤栗,双眸冷冽似冰刀,凝在王郎君身上,时时刻刻准备着杀了他一样。
族学力气大的几个学生同时压住他,直到王郎君被人抬走送去医馆,他们才敢松手。
储家长辈审问的时候,储崇煜石头人一样,紧紧地攥着针线包,跪在冰冷的三尺见方地砖上,什么都不说,表情冷硬得像活死人。
不论两人争执起因是什么,储崇煜下杀。手,都太过火了。
这事他错了。
王家的人,当日便上门讨要说法,储家长辈尽量弥补,并让储崇煜道歉,但他不肯道歉,宁跪死在祠堂里,也从牙缝里吐出一个字。
储崇煜在祠堂里跪了一整夜,夏末初秋的季节,没有食物,没有水,没有软垫,硬生生地跪着。
他饿的时候,冷的时候,痛的时候,就看一看手里的针线包,便觉得不饿,不冷,也不痛。
自七岁之后,储崇煜便渐渐由云端跌入泥潭,所有人都在告诉他,他所拥有的一切,并不属于他,是他偷了别人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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