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蓉与七娘的糕点铺子,取名九娘糕点,在一个月后开张。
天香楼厨娘的手艺,加上聂蓉的名声,让这糕点铺初出便不同凡响,食客云集,不过半年时间,名气就已盖过专卖糕点的黄记。
聂蓉拜了七娘为师,每日在后厨忙得脚不沾地,不是做当日供应糕点,就是向七娘学习新的食方,也要学习管账经营等等,倒让她忘了自己弃妇的身份,甚至都快忘了自己曾为严辞妻子的那段日子。
直到某日,她收到一张请帖,是孟锦绣身旁人送过来的,邀她参加女儿的弥月之喜。
终日与后厨打交道,再看见这大红烫金的华贵帖子,倒颇有些不适应,好像是错拿了别人的东西一样。
她有些犹豫去不去。
如今她已不是侯夫人,孟锦绣还肯邀请她,不过是人家重情义而已,但她过去,那种场合也许已经没有她的位置了。
七娘闻知此事,倒比她更爽快一些,和她道:“自然是去,送上重礼,并和她说,当日府上点心,由我们九娘糕点免费供应。”
七娘这话,一下点醒了她,让她突然明白,自己现在已是京中名糕点铺的东家,既然有这样结交贵人、招揽生意的机会,为何要躲在家里?
想罢之后,她便听了七娘的话,让冯妈妈去孟锦绣的夫家定远将军府回话。
孟锦绣得知此事,自是高兴,因为九娘糕点的点心并不便宜,且每日限量供应,味道也比府上厨子做得好,放在喜宴上不只不丢份,还倍显规格。
聂蓉也知道,自己越是素衣白服,神色黯淡,旁人越觉得她是个可怜的下堂妇,瞧不起自己,所以她也盛妆打扮,珠玉满头,华衣丽服地前往将军府。
这是她在被休后,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不擅言辞,本以为大不了又像以往一样在一旁独坐一天,没想到马车还没在将军府门前停稳,尚在外面的宾客便齐齐往这边看来,聂蓉下车时,正好撞上众人的目光。
有她认识的杜尚书家的夫人,谢丞相家的公子,还有她不认识的一对夫妇,一个主母夫人带着的两个女儿等等,以及在外迎宾的定远将军和孟锦绣夫君。
这些人的目光中倒没有鄙夷或是瞧不上,而是惊艳、探究。
聂蓉从没想过自己出现会迎来这么多人的目光,哪怕以往还是严辞夫人时,也受瞩目,但别人看得更多的还是严辞,毕竟惧其威严,也不敢正眼去打量他夫人,可现在,独她一人,这目光竟都朝她看了过来。
她这才知道,在那许多传言之后,京中已是人人知道她这个人。
难怪之前师父要用“聂氏糕点”做招牌,她那时不愿意,好劝歹劝,用了个将二人排行加一起的“九娘”,如今想来,师父的用意就是要人知道这铺子是她开的,以此来名动京城。
她在脸上含了轻笑,缓缓下马车来,努力无视旁人目光,到主人家面前,行礼道:“将军,公子,恭祝府上喜得千金,聂氏代九娘糕点前来恭贺。”
定远将军父子朝她回礼,却又微微有些惊讶:这聂家二娘竟说代九娘糕点,而不是聂家,这意思是,她以后都会以九娘糕点东家自居,而不是聂家的二姑娘?
后面又有其他宾客过来,此番见礼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聂蓉让人将礼品自车上抬下来,自己则由将军府上下人带着前往后院。
进门时,身后不知谁低语道:“果然称得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是个男人的声音,虽稍稍压低了声音,但也是一副不怕让人听到的样子,聂蓉不由就红了脸,想垂首快步躲开。
可下一刻她就明白,自己既然去开了铺子,就不能怕人看,不能怕人评论,她不再是闺中女子,也不用去怕。
于是她暗暗深吸口气,抬起了头。
步入后院,那些夫人贵女们同样对她好奇,只是眼神上比外面的男人收敛了一些,是一种有意无意,悄悄打量的感觉。
她在外面已经领教过一回,还被人当面评论,此时倒有了心理准备,于是维持着自身仪态,没受这目光影响,直到见了之前熟识的姜月与她母亲,才主动上前问候。
姜月见了她,满面欣喜,立刻道:“蓉姐姐。”说完就问:“九娘糕点真的是你开的吗?我吃过了,真好吃,是你自己做的?今天喜宴上的糕点也是你们店里的吗?”
她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聂蓉轻轻笑着回道:“是的,是我与师父一同开的,她以前是天香楼的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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